三尸语三
文章目录
三
三⼫语:打不开的神秘悬棺
第 21 章 消失的蒲扇
陈先⽣问,你好好想想,你爷爷回来后,有没有交给你么⼦东西?
我强迫⾃⼰认认真真的再次回忆⼀遍我很想忘记那些画⾯,可是从头到尾,真的没有从爷爷⼿⾥得到过什么东西,他仅仅只是躺在我⾝边,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讲。
我摇头对陈先⽣讲,这个真没有。
陈先⽣也纳闷⼉了,似乎是⾃⾔⾃语,那那个驼背的家伙为么⼦会这么讲呢?
我讲,难道是爷爷⽣前的遗物?
陈先⽣讲有可能,找⼀哈,看找得出么⼦不⼀样滴东西不?
我⾃⼩和爷爷就⽣活在这间屋⼦⾥,⼀直到去上⼤学,爷爷平⽇⾥⽤的东西都在这间屋⼦,可以说是⼀⽬了然。如果真的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我肯定⼀眼就能看出来。但是为了找到这件有可能存在的东西,我还是翻箱倒柜地找了⼀遍,直到我妈喊我吃饭,我才和陈先⽣出屋⼦,其间,陈先⽣就⼀直坐在⻔槛上抽烟,他并没有插⼿找东西的事,好像说是他⼀个外⼈去翻廷公⽣前的遗物不⼤好。
出⻔的时候,我对陈先⽣摇了摇头,意思是确实没找到。陈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就⼀起吃饭去了。⼆伯也回来了,他说在那边守了⼀夜,没什么事,王⼆狗还没醒过来,做道场的先⽣来了,他和村⽀书就先撤了。
吃饭的时候,我问我爸,咱们村⼦⾥有没有驼背的⼈?
我爸扒了⼀⼝饭,反问道,你问这个搞么⼦?
我讲我就是随⼝问⼀哈。
我爸想了想,讲,在他认得到滴⼈⾥⾯,好像没得驼背的⼈。然后我爸⼜问了我妈,讲你晓得是哪个不?
我妈笑道讲,我都不是你村⼦⾥滴⼈,你都不晓得,我啷个可能晓得?
我讲,不晓得没得事,我就是随便问哈⼦。
吃了饭后,我爸就去地⾥⼲活去了,现在是收苞⾕(⽟⽶)的季节了,有很多事情要忙,⽽且收了苞⾕之后,就要忙着剥苞⾕。村⼦⾥没有外⾯的那种机器,还是⽤⼿掌来搓的⽅法把苞⾕给剥下来。
还记得⼩时候,我们⼀家⼈就坐在院⼦⾥⽉亮底下,围在⼀起剥苞⾕,那个时候爷爷会讲⼀些神话故事给我听,还会在院⼦的⻆落烧⼀些去年剩下的稻草,利⽤烟来驱蚊,这就是农村⾥的天然蚊⾹。
不过经常会把⼈给⼀起熏的咳嗽不断。这个时候我爷爷就会顶着浓烟⾛过去,⽤⼿⾥的蒲扇把稻草扇着⸺蒲扇!对,我爷爷的蒲扇去哪⾥了?(蒲扇:⽤蒲葵的叶和柄做成。这种扇⼦,在我们南⽅很是常⻅,即便是我们村⼦,也⼏乎是家家⼾⼾都有。)
我想起爷爷第⼀次回来的时候,他侧躺在我⾝边,伸⼿替我扇⻛,可那个时候他的⼿⾥是没有蒲扇的!难道,这就是我爷爷要传递给我的信息?难道,我爷爷留给我的东西就是那把蒲扇?
可是,这蒲扇去哪⾥了?我回来了的时候就没有⻅过,刚刚在屋⼦⾥找了⼀圈也没有找到,难道是我找漏了,还是说被我爸他们给陪葬了?
我之所以会认为被我爸他们给陪葬了,是因为在我的印象⾥,爷爷和那把蒲扇⼏乎是形影不离,即便是到了冬天,他也会没事拿出来扇两扇⼦,为了这事,我爸还特地说过他⽼⼈家,说他⼤冬天的扇扇⼦,你这不是⾃⼰没病找病?
我爷爷只是笑呵呵地看着我爸,也不反驳,然后悻悻然地把蒲扇放下。可是没多久,他⼜会下意识地扇⼏下。我爸最后也就懒得说他了,只认为他是⽼了,习惯了扇扇⼦。我估计我爸知道爷爷他⽼⼈家喜欢这把蒲扇,所以就随给爷爷陪葬了。
但是这件事我还不确定,要问了我爸才知道。可我爸已经下地⼲活去了,我还要陪着陈先⽣去找村⽀书,所以暂时把这件事搁置⼀下。
可是另⼀个问题⼜来了,如果爷爷留给我的东西真的是这把蒲扇,那么这把蒲扇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我以前⼜不是没有玩过这把蒲扇,上中学的时候懂事了些,还会拿着蒲扇给爷爷扇⻛,然⽽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如果不是留下的这把蒲扇,那⼜会是什么呢?如果是,这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蒲扇⾥,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呢?⽽这个秘密⼜怎么会惹得那个驼背的⼈觊觎呢?
⼩娃娃,你在想啥⼦?陈先⽣开⼝问我。
我和陈先⽣正在去村⽀书家的路上,我打个哈哈说,我在想我爷爷到底给我留了啥?
那你想到没?陈先⽣⼜问。
我摇头讲,屋⼦⾥的东西就那么点⼉,找⾼了(找遍了的意思)都没找到有么⼦特别的东西。
陈先⽣讲,没得事,可能根本就没给你留么⼦东西,是那个⼈分析错咯。
我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我现在也不肯定我爷爷到底给我留没留东西。他第⼀次回来替我扇⻛的动作到底是以前的习惯使然,还是给我传递了什么特殊的信息,这⼀点,怕是只有他⽼⼈家⾃⼰才知道。怪只怪我⾃⼰胆⼩,第⼆次看⻅爷爷从坟⾥冒出个头的时候就吓晕了过去,否则当时爷爷要是有什么话要交代我,我肯定就能知道了。
莫名的,我现在居然有⼀种爷爷再回来⼀次的荒谬想法。如果我爷爷再回来,我想我⼀定不会再害怕了。⽽是会将我所有的疑问全部问出来,让他⽼⼈家替我答疑解惑。但是我晓得,我爷爷不可能再回来咯,永远都不会回来咯。
不晓得是不是陈先⽣发现了我情绪有些低落,他问我,⼩娃娃,⼜想你爷爷咯?
我点头,没有讲话。
陈先⽣继续讲,他那么出来⿊你,你都哈想他,你和你爷爷感情很好啊。
确实,我和我爷爷的感情确实很好。虽然我和爸妈⽣活在⼀起,但是很⼩的时候,爸妈就要经常下地⼲活,家⾥⾯只剩下我和爷爷,晚上也是爷爷陪着我睡觉。夏天热了替我扇⻛,冬天冷了替我盖被⼦,我和爷爷在⼀起的时间,⽐和爸妈在⼀起的时间更⻓,可以说,我⼏乎算是爷爷⼀⼿带⼤的。这样的感情,能不深吗?再说了,他爬出坟回来,⼜不是为了害我,⽽是为了保护我,我却还被吓晕了过去,说实话,我的⼼⾥很是愧疚和⾃责。
这些话我没有对陈先⽣讲,只是简单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了陈先⽣的话。
村⽀书的家在村⼦中部的⼀处⼭坳⾥,这⾥是王家村的根本所在,宗祠也在这⾥,村⼦⾥有声望的⽼⼈也⼏乎都住在这⾥,屋⼦挨着屋⼦,很是聚集热闹。我⼩时候还来这⾥玩过,但是并不是很合群,所以来了⼏次之后也就失去了兴趣,反⽽是愿意待在家⾥听爷爷讲些神话故事。
家家⼾⼾的院⻔都紧闭着,应该都下地去收苞⾕了,即便是有些留在家⾥⼲农活的妇⼈,⻅到我和陈先⽣了以后,也是⻢上关上了院⻔,我知道,他们这是在忌讳我。
说实话,我⼼⾥多少有些难受,毕竟都是⼀个村⼦⾥⼈,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明显。我再看陈先⽣,他却是⼀脸⻛轻云淡的样⼦,就好像对这种遭⽩眼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陈先⽣看了我⼀眼,讲,⼩娃娃,没得么⼦不好受滴,这种事情⻅多咯,你也就习惯咯。再讲咯,他们给你翻⽩眼,你⾝上⼜不会少⼏块⾁,在乎啷个多搞么⼦?
不得不讲,陈先⽣讲得很有道理。这就和平常⼤家说的⾛⾃⼰的路,让别⼈说去吧是⼀个感觉。只不过陈先⽣讲话⽐较糙,说不出这种⽂艺范⼉罢了。
敲了敲村⽀书家的院⻔,屋⾥很快就有了回应。还好,没有扑空,他在家。
王⻘松打开院⻔后,看到是我们来,笑呵呵地把我们迎了进去。没有像外⾯的那些⼈给我们翻⽩眼,这让我觉得村⽀书的觉悟就是⾼。
进院⼦的瞬间,我浑⾝就起了⼀⾝鸡⽪疙瘩,总感觉哪⾥不对劲,我边⾛边在院⼦⾥找了找,发现不远处有⼀只⽼⺟鸡带着⼀群⼩鸡仔在觅⻝。
我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来⾃其中的⼀只正在啄⻝的⼩鸡仔。
因为它⼀边在机械般的啄⻝⼀边在斜着眼睛看我,⽽它看我的眼神,就和「王⼆狗」拿着砖⼑要砍我时的那种眼神,⼀模⼀样!
第 22 章 ⼩鸡仔
我快⾛两步向前,拉了拉陈先⽣的⾐服,想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可是陈先⽣好像没有明⽩我的意思,依旧跟着王⻘松⾛到了堂屋⻔⼝。王⻘松让我们两个等⼀下,他去屋⾥拿两把椅⼦过来。
趁着这个机会,我⼩声对陈先⽣说,陈先⽣,那只⼩鸡仔好像有点不对劲⼉。
陈先⽣看了⼀眼,问是哪只鸡?
我看过去,却发现已经找不到之前那只⼩鸡仔了,肯定是藏起来了。我还想要再说什么,王⻘松已经拿着椅⼦出来了,我只好把话给咽回去。
王⻘松笑着对陈先⽣讲,陈先⽣你帮我们村⼦解决了⼤⿇烦,你看这整的,原本应该是我去你那⾥道谢,结果却让你先来了。你有什么事⾔语⼀声,我去找你就⾏了嘛。
陈先⽣摆摆⼿讲,没有那么多规矩,我今天来,就是问你件事。
王⻘松讲,么⼦事,你问。只要是我晓得滴,肯定跟你讲。
陈先⽣看了我⼀眼,然后对村⽀书讲,王⽼弟,我想问哈⼦,村⼦⾥有没有驼背滴⼈?
「驼背滴⼈?」王⻘松轻声嘀咕了⼀声,然后皱起眉头开始思索起来。⼤概半分钟之后,王⻘松讲,到我滴印象中,好像哈真不晓得哪个是驼背滴。啷滴,问这个是有么⼦事不?
这段时间,我⼀直在那群⼩鸡仔⾥⾯找那只有着异常眼神的鸡仔,但是我发现好像每⼀只都很正常,之前那只⼩鸡仔啄⻝的时候是⾮常机械的,不像现在这些鸡仔那么灵动。
如果你对⽣活观察得很仔细,你就会发现,鸡的脖⼦是⾮常灵活的,特别是公鸡,转动脑壳的时候,会把头上的鸡冠⼦给抖动得很厉害,它这是在炫耀。但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只⼩鸡仔却不是这样,那种机械的啄⻝动作,给⼈的感觉,就好像是⼀个⼈趴在地上模仿⼩鸡啄⻝⸺虽然也是⼀上⼀下的在啄⻝,但是远远做不到那样的频率和灵活。
我来来回回把这些⼩鸡仔都看了好⼏遍,还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也就⼲脆放弃了,再看下去,肯定会被⼈看出破绽来。⽽且我估计那只异常的⼩鸡仔应该是察觉了我发现了它,所以隐藏起来咯。
陈先⽣讲,没得么⼦事,就是问哈⼦,突然想到以前村⼦⾥好像有这么个⼈,但是好久没联系了,找不到他⼈咯,所以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滴下落。
我听着陈先⽣满⼝打哈哈,脸上的表情却是⼀点都没变,显得是那样的真诚,要不是因为我晓得原因,我根本就不会看出他是在撒谎。
王⻘松⼀副恍然⼤悟的样⼦,讲,原来是这样。那你晓得他的名字不?
陈先⽣讲,不晓得,只是认得到⽽已。
王⻘松讲,既然是陈先⽣滴⽼朋友,那我们去问哈⼦⻓源⼤叔,他是村⼦⾥年纪最⼤滴,他应该晓得。
陈先⽣讲好,然后王⻘松锁了房⼦,领着我们出来,关好院⻔。
当王⻘松关上院⻔的时候,我⽆意间往院⼦⾥瞥了⼀眼,我的视线恰好从两扇⻔中间的缝隙斜斜的看进去,我再次看⻅了那只异常的⼩鸡仔⸺它独⾃站在院⼦⾥,机械般的上下啄⻝,眼睛斜斜都看着我。
就好像是⼀个⼈侧对着我跪在地上,双⼿撑着地⾯⼀上⼀下的在学⼩鸡仔啄⻝,头虽然⾯对着地⾯,但是眼睛却是斜来盯着我看,看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陈先⽣看到了我打寒战,碰了我⼀下,丢给我⼀个询问的眼神,我摇了摇头,看了看正在锁⻔的村⽀书,意思是现在不⽅便讲。
我们两个跟着王⻘松来到⼀家房⼦看上去⼗分⽼旧的院⼦,距离王⻘松的院⼦并不远,⾛四五分钟就到了。
到了院⻔⼝之后,王⻘松让我们等⼀下,他去喊⻔。
之所以要喊⻔,是因为⽼⼈家⽿背,敲⻔的声⾳他根本听不⻅。
王⻘松⼀嗓⼦⾼过⼀嗓⼦的喊⻔,喊了⼗⼏声,⾥⾯终于传来了动静。
⽼⼈对王⻘松讲,⻔没锁,⾃⼰推⻔进去。
王⻘松推开⻔,我们三⼈进到⽼⼈的院⼦⾥。我看⻅⽼⼈正躺在屋檐下的躺椅上,⼀只⼿⾥捧着⼀个⼩簸箕,⼀只⼿在给他⾯前的⼀群⼩鸡撒鸡⻝,很是怡然⾃得。
⽼⼈头发已经全⽩了,留着的胡⼦也差不多全⽩了。他的胡⼦是典型的⼭⽺胡,⼤概能有⼀握那么⻓了。如果时间再倒退六⼗年,他应该会是⼀位⽂⼈雅⼠。
看⻅我们进来,⽼⼈⸺不,我应该叫⻓源爷爷,他问王⻘松,这两个是?
王⻘松讲,这位是镇⼦上的陈恩义陈先⽣,来村⼦⾥⾯帮点⼉忙。
⻓源爷爷点了点头讲,听到他们讲,你把洛⼤哥滴事解决了?了不起!
说完,他还给陈先⽣竖了⼀个⼤拇指。陈先⽣连连谦虚讲都是雕⾍⼩技。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不⾃觉地去看⻓源爷爷喂养的这些⼩鸡仔,并想要在其中找出有异常的来。
我认为我已经开始出现魔障了,看到鸡就觉得不都不正常。可就在我⾃嘲神经绷太紧的时候,我居然真的看到了和在王⻘松院⼦⾥⼀模⼀样的⼩鸡仔!
它机械的啄着地⾯,可地⾯上明明什么都没有!还有它的眼睛,也是直勾勾地盯着我!
这个时候王⻘松开始介绍我,讲我就是村⼦⾥唯⼀的⼤学⽣,是廷公的孙⼦。
⻓源爷爷看了我⼀眼,笑到讲,好⻆⾊,读书是好事,要多读书,多学知识,以后才能有出息。
我只好不再去看那只⼩鸡仔,⽽是笑着对⻓源爷爷讲我会好好读书的。
然后王⻘松讲,⼤叔,今天来是有件事要⿇烦哈你。这位陈先⽣到我们村⼦有个不晓得名字滴⽼朋友,但是现在找不到他到哪⾥去了,所以想问哈⼦你,看你晓得不?
⻓源爷爷伸⼿摸了摸⼭⽺胡讲,整个村⼦,哈真没有他认不到滴⼈。你晓得他有么⼦特征不?
我⼀听⼼⾥⼤喜,连忙讲,他滴背是驼背。
⻓源爷爷摸着⾃⼰的⼭⽺胡,来回捋了好⼏次,应该是在记忆⾥⾯寻找关于驼背的⼈的线索。
我看他想了好⼀阵,我⼜讲,他以前可能是个孩匠。
⻓源爷爷点了点头,继续捋胡⼦,他讲,到底是你这个⼩娃娃滴朋友,哈是这个陈先⽣⸺咦,你⾛进来我看哈⼦。
⻓源爷爷讲到半路上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眯着眼睛叫我⾛近⼀点。我上前两步,弯下腰,以便让⽼⼈家看得清楚⼀些。⽼⼈家也稍稍⽴起了些上半⾝,然后眯着眼睛看着我。
突然间,⻓源爷爷瞪⼤着眼睛,⼿⾥抱着的⼩簸箕「咔嚓」⼀声掉到了地上,同时他⼗分暴躁地讲,我不晓得哪⾥有驼背滴⼈,村⼦⾥⾯没得这种⼈,你们⾛,快点⾛!
我不知道刚刚看上去还⼗分慈祥的⻓源爷爷,为么⼦突然之间会变得这么暴躁,⽽且还不断地赶我们⾛。难道仅仅只是因为看清楚了我的脸?那么,他从我的脸上⼜看到了什么?
王⻘松⻢上安抚道,⼤叔,你莫起⽕(⽣⽓的意思),你莫起⽕,我们⻢上⾛。
说完之后,王⻘松对我们打⼿势,喊我们快点⾛。
虽然我和陈先⽣都⾮常莫名其妙,但是我们还是决定先⾛再说,这么⼤年纪的⽼⼈家,万⼀有个好⽍,我们⼀辈⼦都会良⼼不安。
可是我们没⾛出去⼏步,⾝后的屋⼦⾥⾯却传出来⼀个⽼婆婆的声⾳:「⽼头⼦,难道你忘记咯,那个⼈不就是驼着背滴么?」
第 23 章 旧照⽚
我听到屋⼦⾥⽼婆婆的声⾳,⾝⼦⼀震,很明显,这位⽼婆婆知道村⼦⾥那个驼背的⼈,⽽且,从她的话⾥可以听出,不只是她知道,⻓源爷爷也是知道的。可为什么⻓源爷爷不愿意告诉我们呢?
「⽼头⼦,你不晓得咯,我⽼婆⼦可还是记得很清楚呐。」屋⾥⼜传来⽼婆婆的声⾳。
我还没来得及追问⼀下⽼婆婆说的那⼈是谁,就看⻅⻓源爷爷捡起地上的簸箕站起来,拿着簸箕当武器,朝着我们打过来。我们看⻅⽼爷⼦这是真的发⽕了,没办法,就只好先退出去了。
⽼爷⼦⼀直把我们赶到院⼦们外边,这才⽓呼呼地站在⾥⾯关⻔。
透过⻔缝看进去,我看得很清楚,之前⽼爷⼦⼿⾥的簸箕掉在地上,簸箕⾥的鸡⻝洒了⼀地,所有的⼩鸡仔都争先恐后地去抢吃⻝,唯有那⼀只⼩鸡仔,依旧站在原地,不断的机械般的啄着地⾯,眼睛也如之前那般,盯着我⼀动不动。仿佛,在它的眼⾥,我⽐那些鸡⻝更加的充满诱惑。
⽼爷⼦临关⻔的最后⼀刻,指着我的鼻⼦骂道,你个⼩娃娃,你⾃⼰都要⼈不⼈⻤不⻤了,你哈有时间管别⼈的闲事?我屋不欢喜你,你以后不要到我屋来咯!
说完,⽼爷⼦⼜指着陈先⽣讲,哈有你,你也是⼀样,以后不准到我屋来!
随后,⻓源爷爷就砰的⼀声把⻔给关上了,⽽且还从⾥⾯上了栓⼦。看样⼦是真的不希望我们再去他们家了。
这⼀切变化来得实在是太快了些,快的我都还没有做好应变的准备,就已经结束了。
王⻘松看着我们,尴尬的赔着笑脸,对陈先⽣讲,陈先⽣,你莫⻅怪,⽼⼈家年纪⼤了,脾⽓难免有点⼉怪。
对于王⻘松的解释,我和陈先⽣都只是笑笑没说话,很显然他的说法连他⾃⼰都不相信,我们就更加不会相信了。
不过⾄少有⼀点我是肯定了的,那就是村⼦⾥⾯是存在驼着背的⼈。只是不清楚为什么王⻓源爷爷不肯告诉我们,⽽且还不准⽼婆婆给我们讲。
对于王⻘松的解释,陈先⽣摆摆⼿讲,没得事,村⽀书你忙你的去吧,我和⼩娃娃先回去了。
王⻘松⼜连连讲了⼏声对不住,这才和我们分道扬镳。
在回去的路上,我问陈先⽣,刚刚为什么⽼爷⼦⼀看清楚我就翻脸了?翻得⽐书还快。
陈先⽣讲,⽼爷⼦为什么我不晓得,但是我晓得屋⼦⾥的那位,阴⽓好重!
我⼤吃⼀惊,急忙问道,你是讲,她可能是不⼲净的东西?
陈先⽣摇头讲,那我不清楚,不过应该不是么⼦好东西。
⾛了⼀段路之后,我想起了⽼爷⼦关⻔时候的那句话,于是很紧张地问陈先⽣,先⽣,刚刚⻓源爷爷讲我「⼈不⼈⻤不⻤」,是么⼦意思?
没想到陈先⽣只是笑着讲,估计是⽼爷⼦看到了你脚上穿的那双阴孩了。
我还是没听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先⽣继续解释讲,⼀般⼈上了年纪,都会看到⼀些平常⼈看不到滴东西。你脚上穿了昨天晚上那个驼背滴⼈给你穿滴阴孩,三魂七魄变得有些飘忽,很可能被⽼⼈家看出来咯,所以才讲你⼈不⼈⻤不⻤。
我忙问道,那该怎么办?
陈先⽣讲,等晚上的时候把你那双阴孩脱了就是咯。
我看陈先⽣说得这么成⽵在胸,也就放⼼了许多。陈先⽣的本事我还是⻅过好⼏次的,现在对他真的是越来越佩服。
陈先⽣突然想到什么,问我,你刚刚在村⽀书院⼦⾥看到咯么⼦东西,把你⿊成啷个样⼦?
我哦了⼀声,然后把我看到的⼩鸡仔⼀五⼀⼗地给陈先⽣形容了⼀遍。
然后我就看到陈先⽣若有所思地往前⾛着,我跟在后⾯没有说话,我知道这是陈先⽣在想问题。
没⼀会⼉,陈先⽣⼜问我,你哈到其他地⽅看到过没?
我讲,看到过!我在⻓源爷爷家⾥也看到了⼀模⼀样的⼩鸡仔,⽽且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是⼀样的。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陈先⽣低着头想了⼀会⼉,⼜问我,那是⼀种么⼦眼神,你哈记得到不?
我当然记得住了,我讲,那是⼀种,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我是它的猎物⼀样!
虽然我晓得⼩鸡仔对⼀个成年⼈是没有任何杀伤⼒的,但我就是觉得它看我的眼神,是⼀头凶猛的野兽在看它的猎物⼀样。
陈先⽣听了我的话,也是觉得有些诧异。⼀只⼩鸡仔,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眼神呢?所以他讲,我没看到,所以现在也不好讲那是么⼦东西。等晚上他们睡了,我们再去看哈⼦情况。
我本来就没什么主意,只好点头答应。
回到家后,发现我爸居然在家,他好像是在找箩筐去收苞⾕。这些年来,都是我爸在操持着这个家,看⻅我爸渐渐⽣出的⽩发,我⼼⾥难免会有⼀丝的⼼疼。于是我也找了个背篓,背上之后跟着我爸⼀起出⻔了。陈先⽣说他要去睡个午觉,就不去了。这件事本来也是我们家的事,难不成还要让陈先⽣也和我们⼀起去⼲体⼒活?这要是传出去了,根本就没脸⻅⼈了。
我爸看⻅我也出来了,笑着问我,你搞么⼦去?
我讲我和你收苞⾕去。
我爸讲,你哪⾥搞得来这种事,你哈是回去算咯。
我讲不要紧滴,我⼩时候⼜不是没搞过。
我爸也就随着我,让我跟着他⼀起下地去了。
路上,我看四周没⼈,就问我爸,爸,爷爷下葬的时候,你有没有给他陪葬么⼦东西?
我爸想了想,讲,好像就放了⼀对⽿环,还是你妈放滴。其他滴好像就没有放么⼦了。
我⼜问,爸,你们没有把爷爷的那把蒲扇给他⽼⼈家陪葬了?
我爸讲,我当初也想给他陪葬滴,但是没找到那把扇⼦,不晓得被他收到(藏到)哪⾥去了。
我哦了⼀声,该问的我都问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到了地⾥以后,我觉得这个地⽅有些熟悉,好像以前来过⸺不对,好像来过没多久。我仔细想了想,猛然间惊醒,这不就是那位驼背的⼈带我经过的地⽅吗!?
我回想了⼀下昨晚那个⼈带我经过的路线,他应该是要带我去对⾯的那座⼭上,于是我问我爸,爸,对⾯哪⾥是么⼦地⽅?
我爸讲,不就是⼀座⼭,哈能是么⼦地⽅?
于是整整⼀个下午,我都和我爸在地⾥忙活,直到吃了晚饭,我爸和我妈下地去把掰下来的⽟⽶或背或挑回来。陈先⽣讲他要去准备⼀些东西,晚上给你脱鞋要⽤,喊我不要乱跑,特别是天快⿊了,更加不要出⻔,有么⼦事,等他转来了再讲。
我⼀个⼈待在家⾥,⼼想反正没事做,就⼜开始在屋⼦⾥翻箱倒柜地找起爷爷的蒲扇来。如果真如我爸说的那样,蒲扇没有被陪葬,那么肯定还在这个家⾥。可是,它到底去哪⾥了呢?
翻来翻去,蒲扇没找到,反倒是把我⼩时候读过的课本找了出来。那是放在墙⻆的⼀个⼤⽊箱⾥,⾥⾯全是书,有没有蒲扇⼀眼就看得出来,所以之前也就没怎么在意。我⼼想着反正⼀时半会⼉也找不着蒲扇,还不如看看我以前的回忆。
我拿起⼀本本课本,翻看着以前在课本上留下的岁⽉痕迹,⼼⾥百感交集。如果爷爷还在世上,他肯定会要求我给他念上⼀段课⽂,然后不管听不听的懂,反正嘴⾥会说,我孙娃娃读得真好,将来肯定考个状元。
爷爷的⾳容笑貌犹在,可却已经是天⼈永隔。想着想着,我的眼前就模糊了。泪眼蒙眬中,我仿佛⼜看到了爷爷那张慈祥的笑脸。
突然,⼀张照⽚从⼀本字典⾥掉出来,照⽚上是⼀间⽼房⼦,房⼦的后⾯是⻘⼭,房⼦前⾯是⼀对年轻男⼥,男的像极了爷爷,应该是爷爷年轻时候的照⽚。⽽照⽚的背⾯,有⼀⾏娟秀的⼩字,写着:九狮拜象,我们终于找到了。
第 24 章 脱阴鞋
照⽚上的男⼈是年轻时候的爷爷,那么旁边的这位就应该是奶奶了。
我没能想到的是,我奶奶居然会是那么端庄华贵的⼥⼈。她穿的是⼀⾝旗袍,⼿⾥拿着⼀把⼩扇⼦,全⾝上下透出⼀股⼦典型的⺠国⻛。
如果可以时空穿越,把奶奶放在现在,那也绝对是⼥神级别的存在。以⾄于我在看到照⽚的第⼀眼,竟然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我奶奶,毕竟爷爷农⺠的形象在我⼼⾥已经根深蒂固,说句⼤不敬的话,把他们两个放在⼀起,我总觉得我爷爷配不上奶奶。
字典是《学⽣字典》,出版时间是⺠国四年(1915 年),已经是绝迹了的东西,真难为爷爷能够保存到现在。看得出来,爷爷对奶奶的喜欢,肯定不⽐任何⼈少。否则也不会把这张照⽚压在箱⼦最底下的字典⾥。
可是,照⽚后⾯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九狮拜象,我们终于找到了。
难道说,爷爷和奶奶⼀直在找这个地⽅?如果真的是这样,难道⼏⼗年前,爷爷就已经规划好了现在的⼀切?⽽这⼏⼗年的时间,其实都是他们在按照计划⼀步⼀步实施?
刹那间,我觉得⼀股⼦寒⽓从背后升起,直接蹿进我的脑⻔⼉,冻得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兴就会傻傻憨笑的善良爷爷吗?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辈⼦都没和⼈说过重话的慈祥爷爷吗?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宁肯⾃⼰吃亏也绝对不会惹⼈不⾼兴的爷爷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且,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我奶奶呢?她去哪⾥了?
⼩时候我就问过爷爷,问别⼈家的⼩朋友都有奶奶,为什么我没有。
那个时候爷爷会抱起我,然后看着远处的⻘⼭,对我讲,你奶奶去了⼀个很远滴地⽅,等你⻓⼤咯,她就会回来咯。
那个时候我还真的天真以为奶奶会回来,所以很努⼒很努⼒地吃饭⻓⾼。直到后来渐渐⻓⼤了,才知道我奶奶很早就去世了。早到甚⾄连我爸对她⻓什么样都没有印象了。
可是,就算是我奶奶去世了,那么,我奶奶的坟呢?为什么家⾥⾯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且逢年过节似乎也没有去给她上过坟,这,⼜是为什么?难道这⾥⾯也有着什么不可告⼈的秘密吗?
还是说,其实这⼀切都只是⼀个巧合!
或许爷爷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么多,他带着奶奶来到这⾥,仅仅只是为了参观⼀下九狮拜象这个⻛⽔位?
对,⼀定是这样的!
我在⼼⾥这么安慰着⾃⼰,虽然我也知道这个安慰的可信度很低,但聊胜于⽆。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院⻔被推开的声⾳,听⾛路的声⾳应该是陈先⽣的。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奶奶的事情,于是我赶紧把照⽚放回字典⾥,然后把字典放在箱⼦的最底下,⽤其他⼏本书盖住,最后假装若⽆其事的蹲在地上看我以前的课本。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第⼀时间选择把我奶奶这件事情给隐藏起来,但是直觉告诉我,我奶奶的⾝上,肯定也有不少的秘密,⽽且这些秘密,或许并不能被外⼈知道。甚⾄是连我都不能知道。
陈先⽣⼿⾥提了些东西,脖⼦上还挂了些东西,什么⼤蒜、⽑笔、瓷碗应有尽有,甚⾄还有⼀些我⻅都没⻅过的东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来的。
陈先⽣进⻔先把东西放地上,然后问我,⼩娃娃,你⼲啥呢,还不过来帮忙?
我假装⼀脸平静地说,我在找我爷爷留给我的东西,结果却只找到我留下来的⼀堆书。
陈先⽣点点头,讲,你先别忙到找东西,快过来帮忙。趁你爹娘没到屋,赶快把你滴那双阴孩脱了,不然今天晚上你很可能⼜被捉起跑咯。
于是我赶紧把箱⼦整理好放回原位,就跑去帮陈先⽣整理东西。
陈先⽣先是让我把⼤蒜给捣碎,我赶紧跑去厨房⽤菜⼑把⼤蒜给拍碎,⼿法和拍⻩⽠⼀样。回来之后陈先⽣看了我⼀眼,没说什么,指了指地上摆着的⼀个碗,意思是丢进去。
等我把拍碎了的⼤蒜瓣放进去之后,陈先⽣⼜让我把⼀个⿊⾊塑料盒打开。我刚⼀打开,⼀股冲鼻⼦的⽓味就钻进来,熏得我差点没恶⼼想吐。
陈先⽣讲,这是⿊狗⾎,我从镇上带来滴,你给⽼⼦省着点⽤。
我原本要倒的⼿⻢上停⽌动作,问道,要倒好多?
陈先⽣讲,能够把⼤蒜刚刚好盖到就⾏。我好不容易⼩⼼翼翼地将⿊狗⾎刚好盖到⼤蒜沫沫,再稍稍倾斜⼀下塑料盒,却发现⾥⾯居然已经空了。⸺你丫的就这么点货,也好意思让我省着点⽤?
当然了,这话我肯定是不会对陈先⽣说出来的。只能在⾃⼰⼼⾥⼩⼩的抱怨⼀下。毕竟我现在脑⼦⾥乱得很,思维有些不太理智。
随后陈先⽣指着⼀包红⾊的东西,让我把这些东西加进去。我问陈先⽣这些是什么,陈先⽣讲这是丹砂。
加进去之后,陈先⽣⼜让我把碗⾥的东西搅匀,然后拿⽑笔蘸了⼀下,在早就准备好的⻩纸上写了个不是字的字。我很是认真地站在⼀旁记住他写的这个字,不论是从笔画顺序还是从⽅向⻓短,我都尽量记住,说不定以后⽤得上不是?
可是他左看了⼀下,右看了⼀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就把纸揉了扔掉。
我看的⽬瞪⼝呆,亏我还记得那么⽤⼼。
我问,就这么扔掉了,不可惜吗?
陈先⽣讲,我就是好久没⽤⽑笔了,拿来练哈⼦⼿。
我顿时⽆语,我觉得他肯定是故意的!
接下来的⼀段时间,陈先⽣让我端着瓷碗,他则是拿着⽑笔在地⾯上画来画去,我看他画的很随意,也就没在意,反⽽是继续去想我奶奶那件事。等到陈先⽣停笔的时候,我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等我再看地⾯的时候,却发现地上已经多了⼀个⼋卦图!就连⼋卦⾥⾯的阴阳⻥都活灵活现。说真的,就陈先⽣这绘画功底,去⼤学⾥⾯当⼀个选修课的绘画⽼师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随后陈先⽣从怀⾥掏出两枚铜钱,放在阴阳⻥的眼睛上各⼀枚。然后对我讲,脱 鞋,站进去。左脚踩阳,右脚踏阴。
我脱了鞋,但要迈步的时候却有些尴尬了。我问,陈先⽣,哪个是阳,哪个是阴?
陈先⽣很明显的鄙视了我⼀眼,然后指着其中⼀条⻥讲,这是阳。
我哦了⼀声踩进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不过搁置铜钱的地⽅,倒是传来⼀阵阵暖流,还蛮舒服。
随后陈先⽣⼜⽤红线将我的⼿腕脚腕绑了⼀遍,脖⼦上还系了⼀条。弄完这⼀切之后,他上下打量了⼀遍,然后点点头,应该是很满意。
陈先⽣站到我⾯前,对我讲,⼩娃娃,我要开始咯,你站到⾥头莫乱动。
我点点头。不过说实话,其实我是有点紧张的。
我听到陈先⽣闭着眼睛⼩声念叨着,鞋分左右,路有阴阳,弟⼦陈恩义,恳请祖师开眼。讲完这话之后,他就睁开了眼,然后蹲下,双⼿贴在地⾯那个画出来的⼋卦外沿,念⼀句,乾坤有法,倒置阴阳,⾛!
随着陈先⽣最后⼀个「⾛」字喊出⼝,我看⻅他的双⼿同时往左⼀抹,然后不可思议的⼀幕居然出现了⸺画在地上的那个⼋卦居然转动了起来!
就好像那不是画在地上,⽽是真的⼀个⼋卦转盘⼀样,看的我简直是⽬瞪⼝呆。
⼋卦图转了⼏圈之后,陈先⽣伸⼿按住了它,然后叫我跳出去。我⻢上往外跳,脚底板上还粘着铜钱。我低头想要把铜钱取下来,却发现地⾯上的⼋卦图不⻅了,⽽是多出了⼀双鞋,就是那个驼背的⼈让我穿的那双鞋!
陈先⽣从地上捡起刚刚他揉了的那张纸,扔到那双鞋上,「轰」的⼀声,⻩纸和鞋⼦闪过⼀团绿光,随后连半点踪迹都没了,连⻩纸烧成的灰烬都没有留下。原来他这张纸并不是⽤来练笔的,⽽是故意那么说寻我开⼼的。
陈先⽣拍了拍⼿,然后对我讲,⼩娃娃,把铜钱给他转过⾝来看了我⼀眼,话还没说完,就⼀屁股坐到地⾯上,然后⼿脚并⽤的往后退,⼀⼝⽓竟然撞开了房⻔退到了院⼦⾥,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恐惧的东西。他的这个动作把我吓到了。我以为我的⾝后站着⼀个⼗分厉害的东西⸺毕竟这可是能够让陈先⽣害怕的东西,可是我回头看了⼀眼,什么都没有。
等我转过头看陈先⽣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眼睛不是盯着我的⾝后,⽽是我的双脚!
⽉华初升,洒在院⼦⾥陈先⽣的脸上,看不出半点⼈⾊,他的眸⼦⾥尽是惊恐。
我看⻅他嘴巴⼀张⼀合,我听⻅他喃喃⾃语:廷公好⼿段,廷公好⼿段,廷公好⼿段……
第 25 章 奶奶
我不知道陈先⽣在我的双脚上看到了什么,会把他吓成这个样⼦。即便是当初万⿏拜坟的时候,陈先⽣也不⾄于吓得倒在地上起不来。难道我的双脚⽐万⿏拜坟还要更加可怕吗?
我穿上鞋⾛出去,想要扶起还坐在地上喃喃⾃语的陈先⽣。可是陈先⽣却⼀把推开我的⼿,独⾃进了屋⼦,并且「砰」的⼀声把⻔给关了。任由我怎么敲⻔,陈先⽣都不开⻔,并且还喊话出来,说是不要吵他,让他⼀个⼈待⼀会⼉。
我想,他可能是不想让我看到他害怕时候的样⼦吧。毕竟他在⼤家的⼼⾥⼀直是⼀个⾼⼈的形象,要是被⼈看到了他害怕的样⼦,估计⾯⼦上会有些挂不住。
想明⽩了这⼀点,我就拿了把⼩凳⼦坐在院⼦⾥剥⽟⽶。只是我还是不明⽩,陈先⽣到底在我的脚上看到了什么?
没过多久,爸妈就回来了,天⾊也晚了,不会再去地⾥了。他们也坐过来和我⼀起剥⽟⽶。我回头看了⼀眼屋⼦,发现房⻔还紧闭着,我便回头问我爸说,爸,怎么从来没听你们提起过我奶奶?
我爸讲,你奶奶死得早,我对她都没有半点印象咯。
我⼜问,那奶奶的坟呢?
我爸讲,听你⼤伯讲,好像是在⼤医院⾥去的(死的)。然后好像是因为⾝上有传染病,就给⽕化了。
我知道,我们村⼦⾥是没有医院的,就是镇上的医院,⼏乎也治不了什么病,⼀旦有危重的病⼈,都是往县城⾥⾯的医院送。我爸说的⼤医院,肯定就是县城⾥的医院。⽽县城⾥的医院,距离我们村⼦⾄少要两三天的路程,⼀来⼀回,就需要六天。
然后我⼜想到了⼀点,继续问我爸,那我奶奶的⻣灰呢?撒哪⾥了?
我爸没有回答我,反倒是反问我⼀句,还有这玩意⼉?不都是⼀把⽕就什么都烧没了吗?
听到我爸这么说,就知道我爸当时肯定不知道这件事,毕竟当时的他还是那么⼩。于是我就给我爸解释了⼀下⽕化的事情,并且说只要是⽕化的⼈,就肯定会有⻣灰盒。
我爸恍然⼤悟似的说道,那我就不晓得咯。这件事要问你⼤伯。
我妈这个时候插话讲,你问这些搞么⼦?
我说,就是想了解⼀下我们家的以前罢了。我去问⼀哈⼤伯。
说完,我就起⾝往隔壁⾛去。
⼤伯家和我家仅⼀墙之隔,也就是说,咱们两家的院⼦有⼀⾯墙是共⽤的。以前⼩时候没事就会喜欢爬墙翻过去,为此没少挨我妈的骂。这次我也学着⼩时候的样⼦,找到了以前经常爬的那个墙头,没⼏下就翻过去了,果然⾝后⼜惹来我妈的⼀阵训斥,只不过再也没有⼩时候的那种害怕了,反⽽觉得是⼀种温馨。
⼤伯家也在院⼦⾥剥⽟⽶,堂兄他们在爷爷下葬的当天中午就已经离开村⼦上班去了,他们都很忙,能回来⼀趟就不错了,所以家⾥现在⼜只剩下⼤伯和伯娘。看⻅我翻墙过来,⼤伯也是⼀阵笑骂,不过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我没有急着问⼤伯关于奶奶的事情,⽽是先和⼤伯拉了⼀阵家常,问了⼀些爷爷年轻时候的事情,然后慢慢地往奶奶那边引。
当我问,⼤伯,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我奶奶?
然后我看⻅⼤伯⼿中的⽟⽶棒⼦「啪」的⼀声掉在了地上,脸上似乎也闪过⼀丝异常的神⾊,具体是什么,我暂时说不好。
⼤伯问我,你问这个搞么⼦?
我说,⻓这么⼤了,都没听你们说起过我奶奶,有些奇怪,所以问问。
然后⼤伯说了和我爸⼀样的说辞,说是在⼤医院去世了,⼫体被⽕化了之类的。
我⼜问,那⻣灰呢?⻣灰撒在哪⾥了?
⼤伯说,撒到后⼭咯。
我从⼤伯的⾔语之中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但是我总觉得我奶奶不应该就这么⾹消⽟殒。毕竟那么漂亮的⼀个旗袍美⼥,怎么可能没有留下她丝毫的回忆呢?最令⼈怀疑的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提起过我奶奶,如果不是我今天开⼝询问,他们这些⻓辈是不是就要决定绝⼝不提我奶奶这个⼈了?
我现在明⽩⼤伯之前那异常的神⾊是什么意思了,那是⼀种忌讳。也就是说,我奶奶是⼀个不能提起的忌讳。
随后⼜胡乱的拉扯⼀阵之后,我便回了⾃⼰家,⽅法还是爬墙。
我回去的时候,发现陈先⽣已经从屋⼦⾥出来了,他正坐在院⼦⾥和爸妈他们⼀起剥⽟⽶,还聊着⼀些我⼩时候的事情。
⼀阵闲聊之后,陈先⽣对我讲,⾛,到陈泥匠屋看哈⼦去。
我点头,和我爸妈招呼⼀声,就跟着陈先⽣出⻔了。和以前⼀样,还是我带路,陈泥匠跟在我⾝后。只不过这⼀次,我没有提油灯。到了陈泥匠的院⼦外⾯,我们没有进去,只是在外⾯看了⼀眼⾥⾯的情况,看⻅⼆伯和王⻘松坐在⾥⾯,⼀切似乎都很正常。陈先⽣便对我打了个⼿势,指了指王⻘松家的⽅向,我⽴刻明⽩,点点头,往那边⾛去。
路上,我问陈先⽣,你刚刚在我脚上看到了什么,会露出那种样⼦?
陈先⽣讲,没得么⼦,应该是我看错了。
对于陈先⽣的话,我是不信的。要真是看错了,他也不⾄于被吓成那个样⼦。
陈先⽣问我,你讲你到王⻘松屋⾥也看到了那种⼩鸡仔?
我点头,讲那不是⼀般的⼩鸡仔,我总感觉那不是⼀只鸡。
陈先⽣问,不是⼀只鸡,难道还是⼀只鸭?
我摇头,讲,我也讲不好,但是它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只鸡,它啄⻝的动作和⼀般的鸡不⼀样,⽽且它看我的眼神,分明就是「王⼆狗」要砍我时的眼神,我感觉,它更像是⼀个⼈!⼀个跪在地上学鸡啄⻝的⼈!
陈先⽣沉默了⼀阵,然后才讲,先看哈⼦再讲。
还没到王⻘松家,我就⼜出现了⼀种被监视的感觉。我对陈先⽣讲,陈先⽣,你感觉到了没有?
陈先⽣讲,嗯,好像有东西到暗处在看我们。
我问,你找到是到哪⾥没?
陈先⽣讲,我哈在找。
他讲话的时候,⼈已经加快⼏步⾛到了我的旁边,和我并排⾛。我刚要转头和他说话,就被他⼀把搭在我肩上,⼩声对我讲,莫回头,后⾯有东西。
被他这么⼀说,原本不害怕的我反⽽变得害怕起来。⼈就是这样,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了敬畏。⽽且,为什么我⼀点动静都没听⻅呢?如果是⼈,⾛路的脚步声再轻,那也会有声⾳发出啊。可是我仔细侧着⽿朵听了听,却什么声⾳都没听⻅。
我低声问,是什么?
陈先⽣讲,暂时哈不晓得,先不管,往前⾛。
然后我看⻅陈先⽣⼀边⾛⼀边从兜⾥掏出⼀枚铜钱,然后放下搭在我肩上的那条胳膊,两只⼿握在胸前,⼿指交叉着做着各种奇怪的姿势,但是不管这姿势怎么改变,那枚铜钱始终在他的指尖不曾掉落下来,看的我⼀阵惊叹。
随后,陈先⽣把那枚铜钱放在左⼿,⽤⻝指和中指夹着,然后把⼿垂下来,假装⾛路时候前后摆动,等到往后摆的时候,⼿腕猛然使劲⼉,把铜钱往后射出去
「哇~」⼀声尖锐的猫叫在我们⾝后响起。我和陈先⽣同时转⾝,就看⻅⼀只⿊⾊的猫钻进路边的草丛⾥,消失不⻅了。
原来是只猫!
都说⿊猫招阴,不会惹来什么不⼲净的东西吧?否则为什么我和陈先⽣之前都有⼀种被监视的感觉?我把我的想法告诉陈先⽣,陈先⽣笑着讲,就算是招阴,刚刚那枚铜钱也给他打散咯。
等我们转⾝准备继续往王⻘松家⾛去的时候,眼前的⼀幕,不只是我,竟然连陈先⽣都是不由⾃主地往后退了⼀步。
然后,我听⻅陈先⽣低声吼了⼀句:「跑!」可是当我们转⾝之后的刹那间,我就知道,跑不掉了!
第 26 章 ⿊猫
我看⻅,在我的⾯前,有⼀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暗之中散发着光芒,⽽这些眼睛的视线,全部都聚集在我⾝上。
那些眼睛的主⼦,是⼀只只⿊⾊的野猫。它们或站在地上,或站在院⼦墙头,或站在屋顶,或挂在树梢⸺凡是我眼睛所能看⻅的地⽅,都有它们的⾝影。⽽
且,不管它们站在什么地⽅,有⼀点,它们是相同的,那就是它们的眼睛,透露着凶光!
陈先⽣⼀声低吼,跑!
我没有半点犹豫,转⾝拔腿就要跑。
可是腿刚伸到空中,就呆在空中,不敢再放下。
因为后退的路上,⼊眼可⻅处,竟然也全部是⿊猫!
我们被⿊猫给包围了!
村⼦⾥⼏乎是家家⼾⼾养狗,没⻅过有哪家是养猫的。这么多的⿊猫,到底是从哪⾥来的?就算是野猫,也不可能在同⼀时间能够聚集这么多啊!再说了,村⼦⾥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是什么吸引他们来了这⾥?
⻝物!
我⼏乎不⽤想都知道,动物的本能是寻找⻝物,也只有⻝物能够驱使他们聚集在这⾥。可是问题来了,村⼦⾥哪⾥有这么多⻝物⸺不对,看它们的眼神,这些⿊猫显然是把我当成了⻝物!
这样的眼神很熟悉,⽩天的时候我⻅过,那两只表现异常的⼩鸡仔,就是⽤这种眼神看我的!
怎么办?
我看了⼀眼陈先⽣,只⻅他已经把脚上的鞋⼦脱下拽在⼿⾥。我听⻅他问我,跑得动不?
我点头,但是我发现他没有看着我,⽽是在注视着周围的这些⿊猫,于是我只好应了⼀声。
野猫⼀圈⼀圈地向我们靠拢,看着它们的眼睛,我的头⽪⼀阵发⿇。
陈先⽣突然⼤喊⼀声,跑!
我就看⻅陈先⽣双⼿⼀边挥舞着⼿中的鞋⼦,⼀边往前跑去。我⽴刻追上去。
陈先⽣⼿⾥的两只鞋⼦被他挥舞的像是两把⻓⼑⼀样,只听⻅不断有「砰砰砰的闷响传来,紧随着闷响之后的,是⼀声声尖锐的猫叫声。如果你不知道这种声⾳是什么样的,你可以试着去踩⼀脚猫的尾巴。
在漆⿊的夜⾥,听着这⼀声声尖锐的猫叫,有⼀种莫名的恐惧在我的⼼⾥流转着。
可是我的脚步并不慢,或者说陈先⽣其实跑得不快,因为他要不断地应付扑过来的野猫,所以我和他的距离始终只有⼀步。这时候突然⼀只猫扑到我的腿上,张嘴就是⼀⼝。
夏天穿的本来就少,这⼀⼝下去,我⽴刻就痛的叫出声来。陈先⽣转过⾝来,抡起鞋⼦就把⿊猫抽⻜。在⿊猫离开我⼩腿的那⼀刹,我觉得我的⾁都被那只猫咬掉了⼀块,却没有流⾎!
经过这么⼀耽误,有更多的⿊猫扑上来,我感觉我后背上趴的全是猫,有⼀种要把我拖垮的错觉。
陈先⽣看到我这样,不知怎么就从⼿⾥翻出⼀枚铜钱,把⼀双鞋⼦往空中⼀抛,两只⼿搓着那枚铜钱,摆出很复杂的⼿势,嘴⾥碎碎念的不知道在念着什么东西。鞋⼦还没落下来,他就单⼿捏着铜钱,往我的额头上⼀按,⼤喊⼀声「吒」!
那⼀声,我感觉我的⽿膜都要被震碎了,脑袋晕乎乎的,就连四肢都有⼀种近乎⿇⽊的感觉。可很奇怪的是,我⾝后的那种负重感瞬间消失了。⽽这个时候,陈先⽣才伸⼿接住落下来的鞋⼦。
其实这⼀切说起来很⿇烦,但是其实也不过⼏个呼吸的事情,不得不说,陈先⽣的⼿法实在是太快了,我到现在连⼀个⼿势都没记住。
陈先⽣讲,我们要想个办法快点⾛出去,不然要被这群畜⽣困死到这⾥头。
我问陈先⽣,为么⼦会有这么多猫?它们为么⼦都不怕⼈?
按照常理,猫都是很温顺的动物,看到⼈的时候,不都是应该躲着的吗?哪有像今天这样,冲上来把两个⼤活⼈给团团围住的?
陈先⽣⼀边和周围的猫对峙着,⼀边给我讲,它们不是猫!
我听到这话,当时就懵了。它们明明就是猫,怎么就不是猫了?我问陈先⽣,它们不是猫是什么?
陈先⽣没有急着说话,⽽是回过头来看了我⼀眼,讲,他们都是⼈!
⼈!?
我没有听错吧?还是说陈先⽣说错话了?这些乌⿊乌⿊的东西明明全部都是猫,你丫的现在跑来告诉我这不是猫?!
我知道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是我不能理解的,也是我没有⻅到过的,⽐如万⿏拜坟这样的事情,但是我⻓这么⼤,难道我还没⻅过猫吗?你丫的忽悠谁呢?
但是我看到陈先⽣⼀脸严肃的表情,我知道他没有和我开玩笑。所以我试探性地⼩声问他,陈先⽣,你确定,他们都是⼈?
陈先⽣转过头去,继续和那些猫对峙,还不时地拿着鞋⼦抽⻜⼀两只不识好⽍冲上来的野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陈先⽣的那⼀声「吒」,使得周围的这些猫有些忌惮,所以现在只是在外围对着我们龇⽛咧嘴。可虽然不对我们进攻,却也不让我们离开。
陈先⽣讲,讲他们是⼈也不⼤对,这么讲吧,阴⼈可以⽤不同滴形状显形,这么讲你晓得不?
我点头讲,晓得。你的意思是,这些猫,都是阴⼈?
陈先⽣讲,差不多。
我倒吸⼀⼝凉⽓,没想到居然真被我说中了!这些⿊猫,竟然全部是阴⼈!我抬头四处看了看,虽然没有细数,但⾄少四五百只肯定是有了,也就是说,这⾥有四五百位死⼈的魂魄?!这⽐我们村⼦的⼈⼝还要多!
陈先⽣继续讲,就是不晓得哪个王⼋蛋⻳⼉⼦招来啷个多滴阴⼈。要是被⽼⼦晓得咯,⽼⼦拿孩底板抽死他!⸺不对,呸呸呸,晚辈后⽣陈恩义讲话不过脑壳,你⼤⼈有⼤量,莫和我⼀个⼩辈计较,就请收了神通,⾏不?
陈先⽣⼀开始还说的满嘴愤懑,可是⼀下⼦就改了⼝,仰头对着天说好话。这转变的速度实在太快,让我⼀时之间都有些⽆法接受。
我说,陈先⽣,你做⼈能不能有点原则,现在是别⼈要弄死我们,你还求饶?
陈先⽣讲,你个⼩娃娃懂个屁!这喊过男⼦汉⼤丈夫,能屈能伸。这个世界上,有么⼦⽐命更重要滴?⸺我跟你讲,没得!
我竟然被陈先⽣说的⽆⾔以对。我只好换个话题,以此来抵消我现在⼼⾥的害怕。我问,我到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猫。为么⼦这次这些猫会找上我们?
陈先⽣讲,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因为我也不晓得为么⼦。
我再⼀次⽆⾔以对。
陈先⽣⼜讲,我现在晓得你看到的那两只⼩鸡仔是么⼦东西了。
我问,是么⼦?
陈先⽣讲,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阴鸡。
我问,么⼦喊过阴鸡?
陈先⽣讲,阴鸡就是
话还没说完,陈先⽣就偏头看向远处,⼀动不动。
与此同时,周围所有的⿊猫突然安静下来,⼀个个温顺地趴在原地,并且把头朝向同⼀个⽅向,那恭谦的姿态,就好像是古代⾂⺠在迎接帝皇的到来⼀样。
我顺着这些⿊猫的头颅朝着的⽅向看去,看到在⼩径的尽头,出现了⼀个⿊⾊⾝ 影。
在略微暗淡的⽉光下,他慢慢朝着我们⾛来,他的影⼦被倒映在路⼀侧的院墙上,⼀步⼀步,赫然是⼀个驼背!
我朝着陈先⽣的位置站了站,⼩声对陈先⽣说,这就是我那晚看到的那个驼背的⼈。
陈先⽣点头,没有说话,但是他全⾝紧绷,双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在⼿中,如临⼤敌。
第 27 章 王⼆狗醒了
驼背⼈朝着我们⾛来,我这才看清楚,他的⾝上罩着⼀件⿊⾊的⽃篷,把他的头都给罩在⾥⾯,加上驼背,整张脸是朝着地⾯的,难怪我上次看不清楚他⻓什么样。
他站在距离我们⼤概五六⽶的样⼦停住,⼀个嘶哑的声⾳幽幽的传来:「昌运有恩,你喊过陈恩义,你是恩字辈滴?
陈先⽣讲,是滴。
那驼背的⼈⼜问,孩匠陈有福是你么⼦⼈?
陈先⽣讲,他是我师傅。
我看到那驼背的⼈好像轻微的点点了头,然后听到他讲,没想到陈有福这个憨货都有传⼈了,时间过得好快。
陈先⽣听到这话脸⽪抽动了⼏下,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没讲话。说实话,我还真的担⼼陈先⽣⼀个冲动,就冲上去和那个家伙拼死拼活。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陈先⽣不时这个家伙的对⼿。
驼背的⼈好像也看到了陈先⽣的不⾼兴,问他,啷个,你不⾼兴咯?
陈先⽣讲,既然前辈认得到我师傅,也就算是故⼈,那就不应该讲我师傅坏话。
哼。那驼背⼈冷哼⼀声,讲,你师傅本来就是个蠢货,怎的,还不准别个讲咯?
我已经做好了随时拦住陈先⽣的准备,但是陈先⽣忍耐⼒还是很可以的,他没有发飙,⽽是问驼背⼈,你找我们有么⼦⽬的?
驼背⼈摇摇头讲,你搞错了,我只是找这个⼩娃娃,你哈没得资格让我找你。
陈先⽣深吸了⼀⼝⽓,纠正了⼀下⾃⼰的问法,问,那你找他有么⼦⽬的?
驼背⼈讲,这是我和他们洛家滴事,你⼀个外⼈最好莫插⼿,不然到时候啷个死滴都不晓得。
陈先⽣问了⼀句,前辈你这是到威胁我?
驼背⼈点点头讲,你可以这么理解。
陈先⽣⼜问,王⼆狗脚下的那双阴孩,是你给他穿上滴?
驼背⼈讲,是我。
为么⼦那么做?陈先⽣问。
帮陈兴旺⼀把。驼背⼈讲。
我有些好奇,村⼦⾥的⼈都不晓得陈泥匠的原名叫陈兴旺,只有上次他拿砖⼑要砍我的时候我才晓得,为什么这个驼背⼈晓得陈泥匠的原名?
陈先⽣⼜问,帮他做么⼦?
驼背⼈讲,他想做滴事。
陈先⽣刚要开⼝讲话,就被驼背⼈打断了,你滴问题太多了,不想死滴话,现在就离开这个村⼦,这⾥不是你想滴那么简单。陈有福算是和我有点交情,给他留点⾹⽕。
陈先⽣⼀边挠头⼀边讲,我到这⾥吃得好睡得好,暂时哈没想过要⾛,啷个办呢?
找死!
驼背⼈似乎是怒吼了⼀声,随后趴在地上所有温顺的⿊猫全部炸⽑,对着我们摆出了攻击姿势。
⽓势!什么叫⽓势!
虽然这驼背的⼈和我是站在对⽴⾯的,但是不得不说,他的⾝上有陈先⽣不具有的⽓势。
但是很快的,驼背⼈⼜放松下来,讲,想必你给他脱阴孩的时候,应该是看到了,你觉得,这件事你应付得来?
虽然驼背⼈放松了下来,但是那些⿊猫却⼀步⼀步地朝着我们⾛来,被包围的圈⼦越来越⼩。
陈先⽣讲,我确实搞不来,但总有⼈搞得来。再讲咯,不是我打击你,前辈你就能搞得定?⸺不要讲你搞得定,要是你搞得定滴话,你也不会问他要廷公留下来滴东西咯。⼤家都是圈⼦⾥滴⼈,早晚抬头不⻅低头⻅,你装么⼦逼?
如果条件允许,我真的会为陈先⽣的这番话⿎掌⼏分钟。我完全没想到,他在⾯对⼀个实⼒超过他的前辈时,居然还能讲出这样的狠话。我觉得我应该要收回之前讲陈先⽣没有驼背⼈⾝上那股⽓势的想法。
但是我此刻更关⼼的是,他们讲的那件事到底是哪件事?陈先⽣给我脱阴孩的时候,到底看到了么⼦?
我之前问过陈先⽣,被陈先⽣打了个⻢虎眼⼀句话带了过去,现在听来,陈先⽣肯定是晓得这件事的,但是他却没有对我讲。⽽且这个驼背⼈也是晓得这件事的,但是他也没有讲。并且,这件事情似乎还和爷爷留给我的东西有关。
可问题是,我怎么感觉全世界的⼈都晓得发⽣了么⼦事,就我⼀个⼈不晓得!⽽ 且这件事,居然他妈的还是发⽣到我⾃⼰⾝上滴!
我虽然很想⼤喊⼀声到底他妈的发⽣了他妈的什么事,但最终还是被眼前的现实给硬⽣⽣地逼了回去。
没有实⼒,就没有发⾔权,这是我第⼀次有这样的体会。⽽且,我甚⾄产⽣了⼀种要去学孩匠这⻔⼿艺的冲动。
驼背⼈没有被陈先⽣的话激怒,他只是反问了陈先⽣⼀句,我就不信你对他爷爷留下来滴东西没得想法。
陈先⽣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现在我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驼背⼈这么不择⼿段地想要得到?⽽且甚⾄会让陈先⽣动⼼?
这个时候,陈先⽣很⼩声地对我说,⼀会⼉我喊跑,你就头也莫回滴往屋跑。
陈先⽣讲完这话之后,突然从怀⾥扔出⼀双⽼旧的布鞋,与此同时,他扑通⼀声跪下,仰天⼤喊,不孝徒弟陈恩义,恳请师傅现⾝。⸺师傅,救我!
我看⻅那双鞋⼦着地后,⼀道朦胧的⾝影从鞋底慢慢显现,还不等我看清楚,陈先⽣拉着我的⼿低吼⼀声,快跑!
那双鞋被扔出去以后,周围的那些⿊猫就有些慌张起来,好像是很想冲上前来,但是⼜害怕什么东西,于是急的在原地打转。⽽我和陈先⽣就是趁着这个空当,没命地往回跑。
没跑⼏步,⾝后传来那个幽幽的沙哑声⾳,陈有福,你没去投胎?
等我们跑出⼀段距离后,周围已经没有了⿊猫,陈先⽣停了下来,转⾝朝着之前的⽅向,郑重其事地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后,从怀⾥拿出三枚铜钱,抛向空中,然后⽤左⼿⼿背接住,右⼿⼿掌盖住,随后右⼿滑动,⼀⼀排开三枚铜钱。
我看⻅三枚铜钱是两个反⾯⼀个正⾯,然后听⻅陈先⽣低声呢喃了⼀句,三⻓两短。
说完之后,陈先⽣再次拋铜钱,重复之前的动作,然后打开右⼿,还是两个反⾯⼀个正⾯,陈先⽣⼜念叨⼀句,三⻓两短。
这之后,陈先⽣⼜重复了⼀遍之前的动作,只不过这⼀次,他接住铜钱后,没有再看,⽽是直接收进了怀⾥。
随后陈先⽣起⾝,朝着远处鞠了三躬,这才转⾝往回⾛。刚⾛出这条⼩巷,就撞上从村头⾛来的⼆伯,他原本是在给陈泥匠守灵,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他是不会离开陈泥匠的院⼦的。
看⻅⼆伯⾛来,我⼼⾥咯噔⼀下,不会⼜是陈泥匠出了什么问题吧?
⼆伯看⻅我们,讲,刚好,我正要找你们。王⼆狗醒了,他讲有话要给你讲。
我很纳闷,我和王⼆狗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情啊。以前在村⼦⾥的时候,我⻅到他的时候,⼤多数都是他醉倒在路边,⼏乎是没有说过什么话。可他现在居然有话要对我说?这⼜是唱的哪⼀出?
⼼⾥虽然这么想着,但我还是跟着⼆伯他们去了陈泥匠的院⼦,陈先⽣也跟着我们⼀起。
⾃从上次「王⼆狗」被陈先⽣「引魂渡河」之后就⼀直在昏迷,他⼀个单⾝汉,没有其他⼈照顾,就只好让他睡在陈泥匠的屋⼦⾥,王⻘松亲⾃照看他。⼆伯讲,王⼆狗是刚刚醒来没多久,醒来之后⾃⼰从屋⼦⾥⾛出来,把他和村⽀书吓了⼀跳。
到了陈泥匠的院⼦之后,我看⻅王⼆狗正跪在陈泥匠的灵位前给他上⾹。
看到我们进来后,王⼆狗直接⼩跑过来,开⼝准备讲话,但是他看了看左右,⼜把我拉到院⼦⻆落,确定别⼈听不⻅之后,才对我讲,这两天我⼀直在做同⼀个梦,梦到你爷爷要我醒来⼀定要给你讲,他喊你,离孩匠远点!
第 28 章 孩尖朝屋离孩匠远点?
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村⼦⾥有两个鞋匠,⼀个是陈先⽣,⼀个是驼背⼈,爷爷指的到底是谁?
我⼩声问王⼆狗,我爷爷有没有讲孩匠的名字?
王⼆狗摇头讲,廷公就讲了这⼀句话,⼀直重复讲,其他么⼦话都没讲。
王⼆狗讲完之后,⼜看了⼀眼周围,确定没得⼈听得到我们这边的对话后,才⼜⼩声的对我讲,⼩阳,你看,这次我帮你爷爷传话,这么⼤件事,你是不是要表⽰哈⼦?
说着,王⼆狗做了⼀个数钱的姿势,他的意思是要我给他钱。
王⼆狗是典型的好吃懒做,都已经快三⼗岁的⼈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也不⼲活,平⽇⾥有点闲钱就买酒喝,不知道醉倒过多少次。对这种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的⼈,我是没有⼀点好感的。再说了,他之前拿砖⼑砍我那件事,我到现在都还后怕,还想敲我的⽵竿,⽼⼦真是信了你的邪!
我连反驳的话都懒得说,直接就⾛向⼆伯他们。不过我⼼⾥却在想,王⼆狗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没多久,我在⼼⾥就下了结论,假的!
毕竟就算我爷爷要托梦,那也是给我托梦,亲⼝告诉我,怎么可能会托梦给⼀个陌⽣⼈?其次,王⼆狗之后问我要钱这⼀点,实在是太可疑了,很难不让⼈怀疑这是不是他杜撰出来的,⽬的就是为了讹点酒钱。
但是如果爷爷说的是让我离驼背⼈这个鞋匠远点,那就刚好对得上号了。因为驼背⼈确实要对我不利,⽽且他对爷爷留下的遗物有很⼤的兴趣,这号⼈肯定是要远离的。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王⼆狗说的话没错,他不是在杜撰。可是如果王⼆狗没有杜撰,那么爷爷为什么会给他托梦,⽽不是给我呢?或者为什么不是给我家⾥的任何⼀个⼈呢?
我想不明⽩,⾃从爷爷去世以后,我才越发的觉得爷爷的⾏为实在是充满了神秘。总感觉他做的每⼀件事,似乎都有着他的某种⽬的,但是这个⽬的到底是什么,我却不得⽽知⸺似乎也没⼈知道,除了他⾃⼰。
王⼆狗⾛到⼆伯和王⻘松⾯前,说这个地⽅他肯定是不会再呆了,他要回家去了,让王⻘松给他结⼯钱。之前说好的,⼀天五⼗。
我⾛过去的时候,王⼆狗正在和王⻘松讨价还价。王⼆狗说他晕过去的这两天也要算⼯钱,毕竟他是因为这件事才晕过去的,⽽且他的⼈也确确实实待在了陈泥匠的家⾥,哪⾥都没去,甚⾄连厕所都没上,所以这两天的⼯钱他是⾮领不可。
王⻘松懒得和他⽃嘴⽪⼦,也就应承了他,可是他⾝上没带那么多钱,就让王⼆狗明天⽩天再去找他拿钱。王⼆狗想了想,也就答应了,然后⼜重复了⼀遍,说这个⻤地⽅他肯定是不会再待了,他要回家去了。
我反正是对王⼆狗没有半点好感,所以他要⾛,我也不会留他。不过陈先⽣却把王⼆狗叫住,问他,你哈记得到你前天穿滴孩⼦是哪个给你滴不?
王⼆狗讲,对哦,我那双孩⼦呢?讲,是不是你们趁我晕过去的时候把我孩⼦收(藏)起来了?我给你们讲,那双孩⼦是我花了⼀百块钱买滴,现在不⻅了,你们要给我赔。看到⼤家都是⽼乡,我也不多要,给你打个对折,五⼗!
陈先⽣在王⼆狗的肩头扇了扇,看动作好像是在替他把肩上的灰尘扇掉,但是站在我这个⻆度却看得很清楚,陈先⽣的⼿根本就没有碰到王⼆狗的肩膀(后来晓得,这是陈先⽣在替他把肩上的明⽕扇旺⼀点⼉)。陈先⽣扇完之后,⼜问了⼀次,你哈记得到你前天穿滴那双孩⼦是哪个给你滴不?
这⼀次王⼆狗竟然没有提钱的事,⽽是直截了当的讲,那双孩⼦是我在屋⻔⼝捡滴。
陈先⽣⼜问,哈记得到当时滴情况不?仔细讲哈⼦。
王⼆狗似乎很怕陈先⽣,没有和他拐弯抹⻆,直接回答他讲,那天我早上起来,本来想到陈泥匠这⾥来帮忙滴,但是找了半天找不到孩⼦到哪⾥去了。我⼀开始哈以为⼜是喝醉酒,孩⼦掉沟沟⾥去了,所以也就没在意,反正打⾚脚⼜不冷。开⻔滴时候,就看到那双孩⼦了,就摆到我屋⻔⼝滴,肯定不是别个滴,我就穿了。
陈先⽣急忙问,那双孩⼦是孩尖对到你屋滴,哈是脚后跟对到你屋滴?
王⼆狗仔细想了哈,讲,孩尖冲到我屋滴,啷个咯?
陈先⽣讲,没得事,你回去吧。
他说话的时候,⼜在王⼆狗的另⼀侧肩膀上扇了扇。
等王⼆狗出⻔后,陈先⽣才转过⾝来对我们讲,孩尖朝屋,引⻤进屋。他肩膀上的两把⽕要熄不熄滴,⽽且他眼⻆上扬,嘿~我估计,王⼆狗滴屋⾥,怕是不⼤⼲净。
王⻘松听了⽴刻就着急了,他对陈先⽣讲,陈先⽣啊,你⼀定要帮帮忙啊,陈泥匠都哈没⼊⼟,千万不能再出事啊!
陈先⽣看了⼀眼王⻘松,问他,那你⼀个⼈守到这⾥怕不怕?
王⻘松讲,不是哈有启南哥和我⼀起撒?(启南是我⼆伯的名字。)
他其实是有点害怕的,⼀个⼈守灵,搁谁谁都害怕。特别是陈泥匠之前还闹出过那么⼀档⼦事,谁不怕?
陈先⽣摇头,讲,我要他带我们去王⼆狗屋。
王⻘松指到我讲,⼩阳找得到王⼆狗滴屋,喊他带也是⼀样滴。
陈先⽣讲,必须要我⽼同学带,他是挎枪滴,⾝上有煞⽓,不然我和⼩娃娃两个⼈⾛不到王⼆狗滴屋。
王⻘松和⼆伯⼏乎是同时问,为么⼦?
陈先⽣发挥他讲话讲半截的技能,反正就是不解释,就是讲必须要我⼆伯带路,不然今天晚上他和我都只能到这⾥过夜。
我晓得,他这是在担⼼驼背⼈会出来捉我。
王⻘松犹豫了,问了⼀句,那,你们要去好久?
陈先⽣讲,可能送到屋,启南就过来,也可能哈有其他事,⼀个晚上都不过来咯。现在讲不好,要看哈⼦王⼆狗屋⾥那个东西是么⼦。最好是个好对付滴。
王⻘松好像是下了好⼤滴决⼼,⼏乎是咬着⽛⻮讲,那⾏,你送他们去,尽快回来。
陈先⽣拍了拍王⻘松的肩,交代他讲,其实没得事,陈泥匠现在被关到棺材⾥头滴,只要你不把棺材上头的那双孩⼦拿⾛,他就出不来。哦,⼆⼀个(另⼀个的意思),你莫紧到看陈泥匠的遗照就⾏了。
我觉得陈先⽣是故意这么讲的,⼤晚上的,你这不是故意吓⼈吗?
果然,王⻘松⼀把拉住陈先⽣的⼿,问他,为么⼦不能紧到看他的遗照,是不是有⸺?
陈先⽣⼀把甩掉王⻘松的⼿,讲,有个卵!我是怕你看久了眼花,本来没得事,你⼀个眼花,看成了陈泥匠的眼睛眨了⼀哈,你讲你怕不怕?所以最好滴办法,就是莫看。⸺⽼同学,领路!
出⻔之后,我⼆伯讲,你不该⿊村⽀书滴,他胆⼦本来就⼩,要不是他是村⽀书,他也不会来守灵。
陈先⽣讲,我没⿊他,我是讲真滴。虽然陈泥匠被我关到了棺材⾥,但是陈泥匠的遗照哈是有点问题。明天下葬滴时候,记到把遗照⼀起烧了,免得留到起祸害。
没多久,我们就到了王⼆狗的屋,⼀路上⾛的很顺利。但问题是,在王⼆狗的屋⾥,我们没有找到王⼆狗!
这么晚了,他会去哪⾥?
「啊!!!」
⼀声凄厉的叫声,在静谧的村⼦⾥犹如⼀枚炸弹⼀样,响彻整个村⼦。那声⾳撕⼼裂肺,好像是要把肺⾥的⽓全部喊出来⼀样。
那是王⼆狗的声⾳,来⾃村⼦中央。
第 29 章 ⼲净的院⼦
王⼆狗的这⼀声实在是太过于凄厉,在跑向村中央的路上,我就看到有许多院⼦⾥亮起了煤油灯,还有的甚⾄是打了⽕把来,村⺠们交头接⽿议论纷纷,也朝着村中央的位置⾛去。
王⼆狗醒过来的事情他们都还不知道,听到他的叫声还以为⼜是陈泥匠那边出了什么事,有些胆⼩的就躲在家⾥没出去。
等到我和陈先⽣⼆伯他们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聚集了⼈,王⼆狗被他们围在中间。看到陈先⽣来了,⼤家纷纷让开⼀条路。我跟在陈先⽣的后⾯也进去了。
进去以后才发现,这是王⻘松的家⻔⼝,⻔半开着,王⼆狗就那样坐在⻔前的⽯阶上,双⽬⽆神。
说实话,我也算是⻅过⼀些世⾯的⼈了,特别是从坟⾥爬出来的爷爷,我也⻅了两回,可是看到王⼆狗这副样⼦的时候,我还是有⼀刹呼吸暂停的感觉。
他的嘴⻆往后裂开,似乎在笑,但是那个弧度绝对不是正常⼈类笑脸能够做到的,倒像是有⼀双⽆形的⼿在撕扯他的嘴⻆。还有他的嘴唇,上下两瓣分别向各⾃的⽅向卷曲,露出⾥⾯的⽛⻮,还不时地发出嘿嘿地冷笑。
最恐怖的是他的那双眼睛,两颗眼珠竟然同时往外偏向各⾃的眼⻆⸺这绝对不是正常⼈类能够做到的表情!⽽且,他的左⼿,⾃肩膀以下,消失不⻅了,鲜红⾊的⾎液已经染红了他的⾐服,可是他仍旧是浑然不觉⼀样。
王⼆狗突然伸出还仅剩的右⼿,指着⼤家伙讲,⻤,你们都是⻤,鸡也是⻤,都是⻤,嘿嘿~都是⻤~都是⻤~
他的笑声是那么的诡异,他的动作是那么的不协调,所有⼈都被他给吓得倒退了⼏步。
我问陈先⽣,现在怎么办?
陈先⽣⼩声对我讲,先莫管王⼆狗,先喊他们回去睡觉。
我讲,⼈多好办事啊,说不定到时候需要⼈来送王⼆狗到镇上医院去。
陈先⽣看了我⼀眼,讲,⻢上就要到凌晨咯。
我看着陈先⽣的表情,和他说话的语⽓,⽴刻就明⽩了陈先⽣的意思。凌晨,是那些五体投地的⼈动⾝前往坟地的时间。如果他们和他们的家⼈现在还不回去睡觉,那么这件事很容易就暴露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承受多⼤的讨伐。
陈先⽣给我使了个颜⾊,我⽴刻招呼⼤家散了,这⾥有陈先⽣,还有我⼆伯,让⼤家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下地⼲活,睡不好可不⾏。
果然,⼀听说明天还要下地⼲活,这些实诚的庄稼汉⼦们都纷纷往回⾛去,最后就只剩下我和陈先⽣,我⼆伯以及瘫坐在地上的王⼆狗。
我⼆伯出于职业的敏感性,蹲在王⼆狗的⾯前,给他进⾏了简易的包扎,等到确实⽌住了⾎,才开始问他,你不是回家了么,你到这⾥来搞么⼦?你看到了么⼦?看清楚凶⼿是谁没有?
⼆伯问王⼆狗的时候,王⼆狗依旧是那副模样,⽽且还有⼝⽔从嘴⾥流出来,不仅如此,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时露出惊恐的神⾊,⼀时⼜嘻嘻哈哈,感觉完全就不是⼀个正常⼈了。
陈先⽣双⼿抱胸地看着我⼆伯去执⾏他那⼀套⼿段,也不去打断,也不发表他⾃⼰的意⻅。看过⼀阵之后,我看⻅陈先⽣眼睛就⼀直盯着院⼦⾥⾯看。他这副样⼦,我以前还从没⻅到过。
我看⻅他眯着眼睛,盯着院⼦⾥⼀动不动,就好像是要把这院⼦给看透⼀样。
⼆伯问了⼀阵,发现王⼆狗出了会说⻤和鸡以外,其他什么都不会说了。⼆伯站起来,⽆奈地对我摇了摇头,表⽰他是没办法了。
这个时候陈先⽣发话了,⽼同学,不是我讲你,他这副⻤样⼦⼀看就不是⼈为滴,你哈问东问西滴,我都懒得讲你。
⼆伯也不反驳,只是嘿嘿地笑⼏声,讲是职业习惯。
陈先⽣讲,他这是魂魄受了创,他要是哈记得到凶⼿是哪个,那才有⻤咯。对了,⼩娃娃,你看这院⼦,是不是哪⾥有点不⼤对劲?
我听陈先⽣叫我之后,认真从那扇半开的⻔⾥透进去看了看院⼦。
还是⽩天来滴时候那个院⼦,⾥⾯空荡荡滴,墙壁和地⾯都⾮常整洁⼲净。不过我很难想象王⻘松那么⼀个⽼爷们⼉,居然可以把院⼦弄得这么⼲净。我把我的想法告诉陈先⽣,陈先⽣点点头,讲,问题就出到这⾥,太⼲净了!
⼲净也有问题?会不会有点草⽊皆兵了?我就很喜欢⼲净啊。
陈先⽣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所以问我,你屋⾥养过鸡没?
我讲,以前养过。
陈先⽣讲,那你哈看不出来问题?
我努⼒地回忆了⼀下我屋之前养鸡时候的情况,虽然我妈很勤快,每天都会打扫院⼦,但那个时候院⼦⾥还是充满了鸡屎的味道,⽽且有时候⼀不⼩⼼还会踩到鸡屎⸺我懂了,王⻘松的院⼦确实是太⼲净了!⼲净到就好像他家⾥没有养鸡⼀样!这就是不正常的地⽅。
⼆伯不知道我们在打什么哑谜,就问,你们讲么⼦,我啷个听不懂?他院⼦⾥⼲不⼲净和王⼆狗有么⼦联系么?
陈先⽣讲,那就要看到底是么⼦原因让他院⼦⾥这么⼲净滴。如果是⼈为滴,那也就没得事咯,但如果不是⼈为滴,那就值得研究研究了。
说着,陈先⽣推⻔进了院⼦,我也跟着进去,⼆伯留在外⾯看着王⼆狗。
陈先⽣⼀边环顾四周,⼀边问我,你之前不是问我阴鸡是什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之前的那些⿊猫你哈晓得吧,他们讲⽩了,就是阴⼈,只能晚上出来,⽩天是不能出来滴,除⾮是那种成精滴极品,不过这种东西基本上很难看得到。但是阴鸡不⼀样,它是⽩天也可以出来滴。
我问,为么⼦它可以⽩天出来?
陈先⽣讲,因为它有⾃⼰滴⾝体。
我惊讶地问,鸡的⾝体?
陈先⽣点点头,我看得出来,他的神情⽐较凝重。
陈先⽣问我,你晓得阴鸡是怎么来滴不?
我当然是摇头了,我要是知道了,我不就成了孩匠了吗?
陈先⽣讲,⾸先,需要⼀个完整的魂魄,三魂七魄,缺⼀样都不⾏。能够得到这种完整魂魄滴,要么是在刚死滴时候,要么是等到头七回魂。然后,需要⼀枚未受孕滴鸡蛋,通过⼀定滴⼿段,把魂魄转嫁到鸡蛋⾥⾯。最后,找⼀只在孵蛋滴鸡,把蛋放进去,要是能够顺利孵出⼩鸡来,那么就成功了,否则就失败。这上⾯哪个步骤出了⼀点差错,都前功尽弃,那个魂魄也会彻底消失。所以阴鸡很少出现,成功的⼏率太低,⻛险太⼤。
我就纳闷了,既然⻛险这么⼤,那为什么还会有⼈弄出阴鸡来呢?我把我的疑问告诉陈先⽣,陈先⽣讲,原因有很多⽅⾯,有滴⼈是舍不得亲⼈去世,⽤这种⽅法来延续亲情;有滴则是被迫成为阴鸡,成为它主⼈看家护院滴⼯具。这些阴鸡有⼀个特点,那就是喜欢打扫院⼦,所以要是你看到哪家屋⾥养得有鸡,院⼦哈是⼲⼲净净滴,你最好就莫进去。如果我没猜错,王⼆狗应该就是碰到了阴鸡。
我⼜问,那这阴鸡是哪个弄出来滴?难道是王⻘松?
陈先⽣摇头讲,应该不是他,阴鸡不是随便⼀个⼈都弄得出来滴,⾄少我就没得那个本事。
我想了想,问陈先⽣,会不会是那个驼背⼈?
陈先⽣再次摇头,讲,那个家伙虽然厉害,但毕竟还是孩匠⼀脉。我们孩匠这⼀脉,没得做阴鸡滴传承。你们村⼦⾥⾯,应该还有其他晓得这类传承滴⾼⼈。
正说话间,我听到院⼦⻆落处传来⼀阵细微的声⾳,我转头看去,看⻅⼀只⼩鸡仔,⽤嘴拖着⼀只⾎淋淋的左⼿,⼀步⼀步,朝我们⾛来。
第 30 章 纸⼈
⼀只看上去还没有拳头⼤的⼩鸡仔,竟然可以拖动⼀条成年⼈的胳膊,这样的画⾯,如果不是亲眼所⻅,打死我都是不信的。
那只⼩鸡仔很明显是知道我们站在院⼦⾥,只⻅它松⼝放下王⼆狗的左⼿,然后在左⼿的⼿背上狠狠地啄了⼀⼝,竟然⼀⼝就啄下⼀⼤⽚⾁来,随后仰着头就把那⾁吞进了肚⼦⾥。
这只阴鸡,它居然吃⼈⾁!
说实话,那⼀刻,我差点没忍住要吐了出来!
陈先⽣低声吼了⼀声「孽畜」,随⼿从怀⾥摸出⼏枚铜钱,在⼿⾥捏了⼏个⼿势之后,便将铜钱掷向那只⼩鸡仔。我看得很清楚,陈先⽣捏的这⼏个⼿势,就是他⽤来打⿊猫的那些⼿势。很可惜,他的动作太快,我没能记住。
我原本以为,陈先⽣的铜钱⼀出,这只⼩鸡仔⽴刻就要伏法。可是没想到,这只⼩鸡仔的速度⽐铜钱还要快。之前看它啄地的时候,那机械的动作根本就不复存在,它只是往左边移了好⼏步,就把陈先⽣的铜钱躲了过去。不仅如此,它还开始朝着我们快速跑了过来。
陈先⽣两只⼿同时向前抛出铜钱,企图阻⽌它前进的步伐,但是并没有什么⽤,那只⼩鸡仔只是左移右移,⼏下就躲开了陈先⽣的铜钱。
陈先⽣这⼀下怒了,骂了⼀句,那些猫⽼⼦对付不了,还对付不了你⼀只⼈不⼈鸡不鸡的阴鸡?
说话间,陈先⽣抬脚脱掉左脚上的那只鞋,另⼀只⼿握着⼏枚铜钱,直接冲着那只阴鸡⾛了过去。看那架势,是要和那只阴鸡拼命。或许它也知道陈先⽣不是好惹的,所以避开了他,绕了⼀个圈之后,竟然冲着我跑了过来。
我左右看了看没有什么称⼿的家伙,也就学着陈先⽣的样⼦,脱了⼀只鞋拽在⼿⾥,想着只要等它到了,我上去就是⼀鞋拔⼦,我就不信它还能是铜⽪铁⻣。
就在我准备好了要和这只阴鸡决⼀死战的时候,这家伙竟然⼜绕了⼀个弯,从我左侧跑了过去,它的⽬标竟然不是我,⽽是我⾝后的院⻔,它要逃⾛!
我赶紧对站在⻔⼝的⼆伯喊话,⼆伯,捉住那只鸡,它是凶⼿!
⼆伯显然没弄明⽩我的话,但他还是按照我说的去做了。他的⽅法很简单,直接把院⻔从外⾯拉上,不仅把阴鸡给关在⾥⾯了,也把我们关在⾥⾯了。说实话,我⾯对这只阴鸡还是蛮害怕的,不因为别的,主要是它竟然吃⼈⾁!
陈先⽣看⻅院⻔被关上,竟然哈哈⼤笑起来。他光着⼀只脚跑过来,嘴⾥还骂骂咧咧的,⽼⼦今天不把你打的魂⻜魄散,⽼⼦就不喊过陈恩义!
我能看得出来陈先⽣很⽣⽓,不过想想也是,他好不容易从陈泥匠的⼿⾥救活了王⼆狗,结果前后还不到半个⼩时的时间,就被这只鸡给弄残了。他能不⽣⽓吗?换作是我,我估计也会抓狂。
在抓鸡的过程中,陈先⽣冲我吼了⼀嗓⼦,⼩娃娃,你给我闪⼀边去,莫挡到⽼⼦滴路。
然后我⻢上跑去站在院⻔的后⾯,看着他和这⼀只阴鸡展开⼈鸡⼤战。
我知道这些天陈先⽣是有些憋屈的,总感觉⼀直在被动着应付发⽣的事情,为了从⿊猫的⼿⾥救下我,还把他师傅都搬出来了,现在他师傅到底怎么样了,他也不知道,或者说,他其实知道,只是那第三卦,他不敢再看罢了。留着个念想,总⽐没有希望更好。
现在好不容易能找到⼀个可以出⽓的东西,他不好好地虐⼀番,是难以平衡他⼼⾥的愤怒的。
那只阴鸡虽然跑得很快,⽽且⼒⽓也不是⼀般的⼤,但是在陈先⽣的⾯前,它还是显得有些不够看。特别是当陈先⽣⼀边⼝诵着⼀段咒语之后,那只阴鸡就感觉像是喝醉了酒⼀样,连⾛路都有些⾛不稳了。陈先⽣上去就是⼏鞋拔⼦,直接把那只阴鸡给抽的晕乎乎,倒在地上只有出的⽓,再没有进的⽓了。
陈先⽣似乎是玩够了,穿上鞋,抬起脚,就狠狠地踩下去,结束这个本就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命。我不知道这阴鸡有没有⾃⼰的思想,我也不清楚该不该把它视为⼀条⽣命,但是我看到王⼆狗那条孤零零躺在院⼦⾥的胳膊的时候,我的⼼⾥是认为这只阴鸡,该死!
「噗」⼀声,我似乎都能听⻅那只⼩鸡仔脑浆喷出的声⾳,可是我的⼼底,竟然没有涌现出半点的怜悯。或许附在这只鸡⾝上的灵魂曾经也是⼀位善良的⼈,但这并不能成为他可以被原谅的理由。
陈先⽣似乎终于出了⼀⼝恶⽓,从兜⾥掏出⼀张⻩符夹在右⼿⼿指间,轻念了⼀段话语之后,⼿腕⼀抖,⻩符应声燃起。陈先⽣轻轻⼀丢,⻩符便化作⼀团⽕焰,将那只阴鸡吞噬,最后竟然也是不剩下丝毫的灰烬,和之前陈先⽣在帮我脱阴鞋之后,烧掉那双阴鞋时⼀模⼀样。
我看着陈先⽣满头⼤汗地⾛来,神⾊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畅快。我问,还不痛快?
陈先⽣讲,也就那⼀时痛快,现在我杀了别⼈的阴鸡,肯定被它主⼈记恨到了。嘿~⼜得罪了⼀个。我现在都不晓得我哈能不能活到⾛出你们村⼦。明天天⼀亮,你就去重庆找张哈⼦,找到了求他过来帮忙,就讲是师侄求他帮忙。你就不要回来了,好好到学校上学,屋⾥滴这些事,你就莫管咯。
不晓得为么⼦,我看到他的神情有些没落,有⼀种说不清楚的伤感油然⽽⽣。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陈先⽣决定杀鸡的那⼀刻起,他就已经知道了⾃⼰将要⾯对什么,他之前的疯狂并不是为了痛快,⽽是为了最后⼀次发泄。
陈先⽣⽤⼀张⻩符包住王⼆狗的胳膊,捡起来交给我⼆伯,让我⼆伯送王⼆狗去 陈泥匠屋,⽤⾹灰敷到伤⼝上,然后找个地⽅把胳膊埋咯。
这胳膊是被阴鸡硬⽣⽣扯断的,就算送到医院去,也接不回来了。再说了,镇上的医院做不了这种⼿术,去县城医院需要三天,到那个时候,这条胳膊早就臭了。
我们跟到⼆伯的⾝后,往陈泥匠屋⾛去。路上,陈先⽣有些唉声叹⽓,我问他怎么了,陈先⽣讲,早晓得就不扇他肩膀上的明⽕咯,这样,他碰到阴鸡就直接死咯,也不会再遭这个罪。
我讲,陈先⽣你莫多想,你这是在救⼈。
陈先⽣摆摆⼿,没讲话。
我为了转移陈先⽣的注意⼒,岔开话题问,王⼆狗不是回家了么,怎么会出现在王⻘松屋⻔⼝?
陈先⽣讲,我猜他应该是准备到王⻘松屋⾥偷钱,然后被阴鸡发现了。
我联想到之前村⽀书讲他没带那么多钱,明天再把钱给王⼆狗,我觉得陈先⽣分析得很有道理。⾄于到底是什么原因,怕是只有天晓得咯。
从王⻘松屋⾥⾛出来没好远,⼀个⼈就出现在我们⾯前,是⻓源爷爷。
这么晚了,他不去睡觉,跑来这⾥⼲什么?
⻓源爷爷看到我讲,⼩娃娃,我屋⽼婆⼦想要看哈你。
我还没讲话,陈先⽣就先开⼝了,他讲,今天天⾊不早咯,我们就不吵⼆⽼睡瞌睡咯,明天早上,我们清早就过来,你看好不好?
⻓源爷爷没有回答陈先⽣的话,直接抓起我的⼿就⾛。陈先⽣喊⼆伯先把王⼆狗送到王⻘松那⾥去,然后回头来找我们。他⾃⼰则是跟到我⼀起到了⻓源爷爷屋。
进了院⼦之后,借着微弱的⽉光,我看得很清楚,这院⼦⾥,⽐王⻘松的院⼦还要⼲净!
⻓源爷爷松开了我的⼿,指着堂屋右边的那间屋⼦讲,进去吧,我屋⽼婆⼦到⾥⾯等你。
看着这屋⼦,说实话,我⼼底莫名升起⼀股恐惧,特别是在这晚上,⽉⾊幽幽,四周寂静⼀⽚,我总觉得哪⾥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哪⾥不对。
于是我笑着对⻓源爷爷说,爷爷,要不我明天再来吧,天都这么晚了,吵到婆婆了多不好啊。
⻓源爷爷没讲话,⽽是从⼝袋⾥拿出来⼀张照⽚。看完这张照⽚后,我毅然决然地朝着⽼婆婆的屋⼦⾛去。⸺因为在清冷的⽉光下,我看的⼗分清楚,那张照⽚上的⼈物,是我奶奶!
我推开⽼婆婆的房间,屋⾥很暗,我没看到⽼婆婆。反倒是看到⼀个⾝着⼀红⼀绿两种⾊彩⾐服的纸⼈坐在床上,她背脊有些弯曲,两⼿叠放在⼩腹前,她扎着两根⽺⻆辫,嘴⻆带着若有若⽆的微笑,她的脸平平整整,苍⽩的脸上,画着⼤红⾊的腮红,两种颜⾊形成鲜明的对⽐,⽽她两颗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这,这不是烧给死⼈的纸⼈吗?!
仅仅只是⼀眼,我就吓得转⾝要跑。可就在这个时候,⻓源爷爷⾛进来,拦住我的去路,指着那个纸⼈对我说,这就是我家⽼婆⼦。
您的会员即将到期还剩 7 天到期,最低 9/⽉续费免费参与千场课程
⽴即续费评论 246写下你的评论…
森离 Lv4
我觉得陈先⽣有问题,当初他爷爷在的时候他连村⼦都不敢进,如果仅仅是因为自己道行不够也不至于这样,还有就是他在脱阴孩的时候看到男主的jio展开 $\smile$
2020-11-26「已注销」 Lv7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没熬住开了知乎会员 $\textcircled{6}$ 然后上班摸⻥看,停都停不下来
2020-11-26查看全部评论
文章作者 知乎
上次更新 2025-0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