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抢着皇位了吗?

皇上一向与我不大亲近,即便因为我杀我爹的事情对我改观了不少,但感情不到位,一切都白费。

尤其他最近在病中,就只召小皇后侍奉左右。

我倒不是有多想伺候他,而是因为我知道,他已经时日无多,而他心目中的继位人选,是大皇子。

改变他的想法,我是没戏了,但改变他的遗嘱,我倒可以努力一把。

所以我才急着给小皇后搞事情,只有她的事儿多了,皇上身边才有我的空挡,我才好下手。

果然,不出三日,京都谣言四起,小皇后伺候皇上汤药的时候,一会儿就被叫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出去一趟,很是焦头烂额的模样。

次数多了,皇上自然心疼她,但他的身子已经虚弱到无法起身,更别说像从前一样为她遮挡风雨,便只说让她去忙,留了别人伺候。

于是我的机会就来了。

当然,这几天,我也并没有闲着,我安排了我儿子的假死。

琏儿、琮儿,是我两个儿子的名字,为了能够有资格继承皇位,我只能留一个。

这很好选,琏儿精明健朗,妥帖玲珑,琮儿却憨厚有余,聪慧不足,我自然选择聪明的琏儿。

但是很多时候,不是我选了便能如愿。

在我选择留下琏儿之后,琏儿却死了,真死,死在御花园的池塘里。

为了成为太后,我做了很多的准备,也曾有过许多的设想,但唯一没想过的,就是黑发人送没发人。

但我确实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一屋子的仆婢都伤心不已,我却在怔愣片刻之后,觉得这不失为一个能留在皇上身侧的好方法。

琏儿向来懂事贴心,皇上也是真心疼爱过的。

所以他听说琏儿的死讯甚是伤心,身体越发不好了,见我随侍在他左右,也不忍赶我,只是时常宽慰我,偶尔会劝我去休息。

但他一说让我走,我就哭,一哭就止不住,嘤嘤嘤像公鸡打鸣。

他通常会不吱声,倒也不是不想,而是在我的打鸣声中插不上话。

大部分的时候,他都会在我还没进入真正的表演之前,就已经力乏困倦,沉沉昏过去,我就悠悠喝茶润润嗓子,等他醒了继续哭。

他也是怕了我了,再不提让我回去的事情。

于是我便每天准时准点,端着药碗将他扶起来:「大郎,该吃药了。」

然而我没有想到他还是个顽强型选手,天天在死亡线上来回蹦迪,就是不咽气。

眼见着朝堂越来越稳固,大皇子越来越得人心,我却是坐不住 了。

正在我琢磨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让皇上从自己个儿蹦迪,变成和牛头马面一起蹦迪时,他不行了。

那天他一直吊着一口气,我知道,他想见小皇后。

我说我派人去请了,其实我没有。

如果小皇后来了,他死前身边就不止我一人,那遗嘱我还怎么造假?

副本难度太大,我不干!

他一直呢喃着小皇后的名字,我知道,他放不下她。

但他放不下也得放,他这一生都做不得主,如今临了,也不会有意外。

这个世界,本就不给软弱的人留活路。

就在我拿起被子,准备给他个痛快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眸子里有了些神采的样子。

我吓了一跳,手便停住了。

他却沙哑的声音开了口,那语气是我不曾听过的温柔:「澜儿,你终于来了。」

他和煦地笑,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面上竟浮现了少年气的羞涩:「我很想你,行也想,坐也想,卧也想,时时刻刻都想……」他顿了一顿,嗓音中带了丝丝的委屈与愧疚:「你却从不曾入梦,可是还在怪我?」

我从来都不懂爱,也不懂情,但看他这般模样,突地有了一点点的触动。

他忽然笑了,柔光缱绻地看着前方,慢慢抬起了手臂,似乎是要牵住谁的指尖,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宽慰,下一刻,手倏地重重落下,没了气息。

我的心咚的跳了一下,像是被锤子锤了,一瞬间有些恍然,但马上就觉得:真是运气来了!

片刻,我叫了人进来,随即,皇上驾崩的消息传遍了朝野。

我以为,只要皇上死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边儿上,那他的遗言自然我说啥是啥。

可惜我以为的只是我以为。

我没想到,小皇后手里竟然有传位圣旨。

我能怎么办?

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公鸡打鸣,啊不,嘤嘤泣泣,说皇上惜琏儿早夭,又怜我们幼儿寡母,才临终前改变了想法,让琮儿继位。

这话真的是此地无银二百五,我知道很废柴,但我真的尽力了。

幸好我这些年培养了不少后宫势力,朝堂也结交了一些大臣,还有傅丞相一派站在我这边,再加上小皇后和大皇子最近的风评不大好,竟真能在继位之事上,隐隐形成对峙之势。

看着琮儿那副傻了吧唧的呆样,我非昧着良心说他聪颖过人,我也挺难的。

但老话说的好,黄鼠狼还知道夸孩儿香呢,我能不如一个畜生吗?

我能!

因为小皇后从容开口:「城外还有五万的勤王之师没走,毕竟是国家大事,合该通知他们,回疆夷路上的二十万大军,也应召全部回来。」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恐吓!明晃晃的恐吓!

嘿!就我这暴脾气,我能忍?

我当然不能!

咳咳,卡壳了,不能不忍!

眼见着大臣们纷纷倒戈,到嘴的太后之位飞了,我的心简直在滴血。

这走向太刺激了,我真的遭不住。

可我必须保持冷静,分析利弊,死地求生,然后淡定地……

……认怂。

但这件事并不是认怂就能解决的,我知道。

历史上所有的夺嫡之争,要么赢要么死。

但我可以输,我不能让琮儿死。

倒不是因为什么母性光辉,而是他死了,我以后造反成功把皇位给谁去?

所以我对琮儿的彩虹屁都到嘴边了,又生生地把彩虹吞了回去,改成琮儿年幼,难固国本,不堪大任。

我还自请入静心佛堂,日日在佛前诵经为先皇祈福,绝不踏出半步。

不管小皇后和大皇子是真信了我的鬼话,还是不想落得苛待幼弟寡妃的名声,他们点头了。

其实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放过我,因为他们善良,善良人的同情心最好利用。

但是傅丞相就没有我那么好运了,他被判斩于市。

他死之前,派人将一封信和一方符印交给了我。

信里是两份名单,一是他的朋党,一是他的死士,符印则是与之联络的信物。

除此之外,他除了一句「好自为之」,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给我留。

我粗略的看了一遍那份长长的名单,不得不感叹,这个老小子的社交手段,真是车水马龙,四通八达、川流不息。

老实说,我还真有点佩服他。

丫鬟却在旁边幽幽地叹了口气: 「将娘娘安排好,老爷也就能安心去见夫人了。」

夫人?傅丞相还有夫人?

我从未听说过傅夫人的只言片语,便随口问了一句,谁是他夫人?

得到的回答,让我内心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原来我娘在嫁给我爹之前,一直都是傅丞相的两情相悦、伉俪情深。

小卧槽你是不是有很多问号?

我也有!

我不止有很多问号,我还有很多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重要的卧槽说三遍!

这信息量太大了!

我消化了半晌,又想到了一些事情,忽然就有一种恍然大悟明白了的感觉。

难怪……

难怪我衣着清凉地诱惑勾引,他给我把衣服披上,嘱我小心着凉。

难怪我舞姿窈窈地殷勤逢迎,他给我把衣服披上,劝我爱惜羽毛。

难怪我粉面桃花地唱曲儿为他祝寿讨好,他依旧是为我把衣服披上,让我大家闺秀不要学伶人戏子那套。

合着我拿你当情人,你想当我爹?

那也……不是不行。

就看你在地府能不能争点气,干过我爹,逆风上位了。

反正谁当我爹,我都行,我都可以,我不挑。

我说过我坚定地想当太后,有多坚定呢?

我当为磐石,太后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那种坚定。

说人话就是,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太后故,可以勉 强抛一个。

所以我进了静心堂也没闲着,当然不是忙着念经,而是忙着造反。

很快,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哐哐当当就砸我脑门上了。

之所以是哐哐当当,而不是哐当,主要是因为这个机会实在是太跌宕起伏了。

小皇后,啊不,现在应该叫小太后,啊也不对,薨了的小太后,她死了。

双重肯定表更肯定,她确实死了,享年二十岁,谥号仁圣德皇太后。

这次真不是我下的手!

我保证!

但也跟我脱不了关系。

她是被流言蜚语逼死的,而流言蜚语是我散播出去的。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知识点吗?

自古深情最无用,还伤人。

别问,问就是因为爱情。

百里牧云作为太后,理应从凤栖宫移居寿康宫,新帝秦桀阳不准,引得朝野议论纷纷。

百里牧云强行移宫,又为秦桀阳主持选秀纳妃,秦桀阳气得面色铁青,当场拂袖而去,朝野又议论纷纷。

封妃大典当晚,大雪纷飞,秦桀阳在百里牧云的宫外站了一整晚,寿康宫蜡烛燃了一夜,却硬是没开门,朝野……朝野消息不大灵通,过了好几天才议论纷纷。

真是的,朝野嘴太碎了,咋那喜欢议论纷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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