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个孩子啊

如果问我熊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我通常在外面都笑而不答,如果一定要回答,那就是坏到极致。

尤其当这个熊孩子是你的亲妹妹,还比你小十五岁时。

你会发现,你的家人全部都围绕着这个妹妹转。

你的妹妹变成熊孩子,而你还不能管制这个熊孩子。

一旦你迈出这一步,你的父母一定会说,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1

「杨思蒂,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就像此时,7 岁的妹妹杨盛兰,胖墩墩的身子在地上滚成一个圆球,在我房间的地毯上嚎啕大哭。

我妈一听声音,撂下正在厨房清洗地碗筷,着急地冲进房间,蹲下身子,将妹妹紧紧拥入怀抱。

「妈妈,姐姐,打我。」妹妹见机行事,直接钻进我妈的怀里。

我妈又心疼又难受地揉着妹妹通红的脸颊——我刚刚只不过是给我妹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结果她便已经哭涨着脸,脸蛋如同被铁块烙过般通红。

我妈如同变脸一般,对着妹妹的时候是百般温柔,不断地哄着她,而妈只要将脸转向我,则露出一幅苦大深仇地模样。

她一只手搂着妹妹,另一只手则指着我的鼻子,对我责备道,「都二十二岁的女大学生,还欺负一个只有 7 岁的小孩子,这像话嘛。」

我眼神示意我妈,让她看向被我妹妹扔在地上的我的内衣和内裤,我内心的委屈也忍不住表露在脸上,我着急地解释道,「妈,我刚刚关门换衣服,杨盛兰就来我房间偷窥,还把我内裤戴在头上跑。再说她马上就满七岁了,今年下半年就读一年级了,怎么能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呢!这也太熊孩子了吧!」

「哎哟,刚吃完晚饭着急换什么衣服啊,肯定是你没把门关紧,再说都是女孩子,你妹妹看一下就看一下,难道还能看的你少块肉啊?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能看懂什么啊?」

我妈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既然我妈觉得妹妹天真无邪,那我也就当着她们的面说,「妈,我这不是来例假了嘛。」

妹妹一听我妈继续护着她,刚刚还音量收小的哭声现在突然放大,还哼唧着说「疼」。

这小心肝一撒娇,让我妈又动了肝火,她立即朝着我指责道,「还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赶紧向你妹妹道歉!

我瞬间蒙了,我此刻开始怀疑,我到底是不是我妈亲生地,我也是个倔性子,就是不给妹妹杨盛兰道歉。再说,我又没做错什么,有什么好道歉的。

「啊,这厨房洗碗池的水龙头都没关,快水漫金山了!

就在此时,妹妹停止啜泣,抬起头朝着门外喊道,「爸爸,是杨思蒂干得!」

按照平时,我妈肯定会帮我说两句,给我爸一个回信,结果此刻,我妈也没个好心思,全被妹妹带了节奏,转过头冲着门口喊道,「就是你大女儿干得,要不是你女儿打了你千金,我怎么会忘记关水这茬事儿呢!

「啊,兰兰没事儿吧?」说时迟那时快,我爸比我妈速度还快,冲进我房间,直接抱起杨盛兰,左亲亲、右揉揉,即便我爸戴着高度的近视眼,也能看出他那眼神中透露出对妹妹的宠溺。

我妹妹仿佛是一块稀世珍宝,而我就是这家里的一根杂草。

我正想再次解释两句,结果我爸将妹妹又送入我妈的怀抱,朝向我,抚了抚眼镜,一脸严肃地说,「杨思蒂,你太不像话了,来,到我书房里谈一谈。」

对别人家来说,书房是看书写字的地方,而在我家,书房则是父亲的审讯室。一旦父亲提到书房见面,我便知道,父亲是要把我如同反动分子般制裁。

我本就身体不适,现在我这个妹妹整这么一出,我瞬间想逃离这个家,甚至不如一死了之。

2

杨思蒂,这个名字是我爷爷取得。

如果是不知情的旁人,还以为父母期盼我从小思维敏捷,长大事业、爱情瓜熟蒂落。

而我从小就知道,我爷爷是希望我爸妈再生一个孙子。让我盼来一个弟弟。本来还用的是「娣」字,是我爸觉得这个词语太直白,所以给我勉强换了一个蒂。

在我 15 岁以前,我过着平静的三口之家的生活,不得不说,父母还是给了我很多的关爱。

但是,自从我 16 岁那年,母亲再次怀孕并同样生下个女孩以后,我的人生一切都被这个妹妹所改变。

说实话,本来父母得知又是一个女孩还挺失望的,但我这个妹妹和我很不一样,她从小就古灵精怪,能说会道。

如果我从小是羞答答的骄骨朵,那我妹妹一定是火辣辣的小太阳。

她从小身强体壮,不爱长发爱短发,还和小区里的男孩子抱团,我爸妈都觉得这个女娃胜男娃,就谐音取为盛兰,对她宠爱有加。

妹妹三岁的时候,我就发现她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让,只要是我有的东西,她也一定要有,我吃的东西,她也一定要吃。她有极强的占有欲,只要想得到的,就算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

而且她还懂得察言观色,经常把暂爸妈当枪使,时不时就伤我一刀。

高中的时候,我和其他女生一样喜欢看言情小说。时不时也会偷偷买一些小说藏在屋子里,怕父母发现责备我不好好学习。

自打有了妹妹以后,我发现妹妹会经常未经允许跑到我房间玩。

只要我不在家的时候,她就将我房间视为她自己的玩具室,我父母也惯着她。

哪知,有一天,我晚自习回家,看见妹妹正在我房间翻阅我的言情小说,虽然她大字不识一个,但是那封面唯美的动漫插画,让她如痴如醉。

我赶紧嘱咐妹妹,要她千万别告诉爸妈,我承诺只要不告诉爸妈,我就给她买糖果吃。她却很不高兴,要求我把言情小说给她。

我说,你还小,还看不懂,姐姐今后给你买儿童书好不好,结果她不听不劝,开始在地上哭闹,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妥协送了她一本已经翻旧的,并告诉她只准在我的房间偷偷看。

她先是露出笑容,接着还是不满意,瞪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不到任何天真,直接说要看所有的。

我看这妹妹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做出一个要打人的样子,并警告她,小心别连糖果都吃不到,只能吃个大嘴巴子。

她瞬间如耷拉耳朵的小狗,估计是见打不过我,便马上点头答应。

哪知,过了两天,一大早我妈就把我从床上拽起来,说我年纪小小,成天只知道看言情小说。

我打死不承认,可是我妈却把我妹妹领了进来,妹妹可怜兮兮地样子,对我说,姐姐,是我上厕所被妈妈发现了。

我觉得很奇怪,赶紧问怎么回事儿。

原来,我妹妹偷偷拿走我言情小说,又偷偷从妈妈那里摸走剪刀,在厕所里把言情小说封面和内页的美少男、美少女都剪了下来,她要纳为己有。

至于剩余的书,则被她丢在马桶里,堵住了马桶,这一行为,自然被我妈妈发现。

这也就算了,我妹妹还给我泼脏水,说这些书都是我让她看的,我成了教坏妹妹的坏姐姐。

那天,我被我妈妈骂了一整天,被没收了所有的书,不仅是书,我之前以学习作文写作为要求订阅的各种文艺杂志,也被我妈一并取消。

更可气的是,我妹妹竟然主动要求帮忙处理这些书。

她要剪掉所有书的里的插画人物,我妈不让她用剪刀,她就用手撕,把我的书撕得七零八落。而我妈竟然还觉得妹妹这个行为完全是为了我好。

我妹妹是一边撕、一边笑,而我是一边看,一边哭。我初次真 正感受到我妹妹的恶意。

我非常难受,本来正处于青春期的我就容易多愁善感,我感觉妹妹的出现抢走了我的父母对我的爱,我感觉父母不再关心我、问候我。

那时的我,甚至主动对他们提出我的质疑,结果父母却冷眼旁观,还说说笑笑,他们说我是心思太多,说妹妹还小,需要更多的照顾,而我已经逐渐长大,可以慢慢独立。

本来父母的言语也是情理之中,老师和同学也这般劝我。

可是,外人没有看到的是,当家门关上以后,我父母对我和妹妹截然不同的表现,我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单位文员,母亲作为全职太太,偶尔出去帮人做点打扫,卖点炒货。可是,她们给妹妹买的婴儿用品、奶粉、婉拒全部都非得是进口的,父亲担心母亲忙不过来,还另外请了一个保姆。我妈还主动报了各种育儿班,其中没少花冤枉钱。而我小时候,从我姥爷、姥姥那里听说,我从来没有过这些待遇。

那个时候,妹妹一笑,全家开心,妹妹一哭,全家担心。

至于我的情绪和感受,父母只以「好好学习,不要胡思乱想」而搪塞过去,根本就没有把一点点心思放在我身上。所以我心情很郁闷。

本来,我学习成绩尚可,老师们都觉得我至少可以考取一所一本重点大学,可是家里的闹心事,让我高考发挥失常,我只考上 C 市一所普通的二本师范大学。

那时,录取结果一出来,我便主动提出要复读,可是我爸妈死活也不答应,还说「你赶紧读书挣钱,今后可以早点帮帮你妹妹」。

那时的我,能怎么办,只能遵从父母的要求去 C 市读了大学。

在这种成长环境下,我妹妹顽劣的性格也愈演愈烈,而我则更加的沉默寡言,不像和家人有更多的相处。

上了大学以后,我甚至越来越不自信,多次接受学校的心理咨询,医生告诉我有抑郁倾向。

3

大学以后,我也不喜欢回家,因为一回家就想到这个头疼的妹妹。

自从上了大学以后,妹妹直接把我的房间明目张胆地做成她的娱乐室。

我发现我的卧室被我母亲动了手脚,我床头的柜子竟然塞满了妹妹的各种零食,成了她的零食柜,我的衣柜母亲把我小时候的衣服全部丢了,仅剩的衣服叠成一角,其余全被我妹妹的衣服和玩具塞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才几岁的妹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衣服和玩具。

我问我妈是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妈说是我妹妹要求的,家里房间本来就不够,我平时也不在家,于是她就答应妹妹,先住进来。

我一回来,妹妹还冲着我生气,我打扰了妹妹的生活,妹妹假装和我好,却不吃我买的糖,还说我买的糖太差了,不是爸爸妈妈买的某某牌子。

父母每次都不帮我说话,总说我已经是成年人,不应该和这么小的孩子过不去。总之,我感觉在家里怎么做都是错的,而我妹妹怎么做都是对的,只因为那句「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如果说,这些都还只是生活的细碎和言语。

那年大二的春节,我妹妹触碰了我的底线。

大学期间,父母给我的生活费非常有限,于是我决定在校外打零工,自己挣点生活费。

通过打零工,我恋爱了,我交了一个男朋友叫李森。

李森虽然其貌不扬,但人暖话不多,对我百般照顾,也允许我使一些小性子。在他身上,我仿佛找回了在家里失去的一些东西。

通过李森,我逐渐明白,父母对我妹妹那也不是真爱,而是溺爱。

在男友的劝慰下,我内心平静很多,也开始学会接受我有这么一家人的事实。

而我妹妹在恃宠而骄中越来越胡搅蛮缠,逐渐和她的体型一样,小小的年龄便成为一个大胖子,也逐渐成为了左邻右舍中的熊孩子。

我没少听到邻居说我妹妹欺负别人家小孩的事情,可是每次我把这种事情说给父母听,父母打死都不承认,还说别人是小题大做,只不过是因为妹妹生得比别人强壮一些,惹人嫉妒罢了。

因为我是一月份的生日,上了大学以后过生日都是寒假,没办法和大学同学庆生。

我没想到,李森竟然为了我,一个大男生竟然偷偷叠了 999 朵 纸玫瑰,用漂亮的纸盒子快递寄给了我。

糟糕的是,那天是我妹妹在家从快递员手里取得快递。我妈在厨房张罗,我去菜市场买菜,而她未经任何人允许,便拆开了快递。

她将纸玫瑰撒地七零八落,被她弄成了天女散花。

我回家以后,自然又被父母一顿痛骂,至于妹妹还拿了一朵纸玫瑰别再头上。我男友的心血就这么被付之一炬。

我父母还问我送花的人是谁,我如实告诉他们我谈了一个男友叫李森。李森虽然家境不大好,但人很好。

我父母一听家境不好,又开始着急训斥我,而我妹妹则闪烁着 她明亮的眼眸子,说姐姐的男朋友,她也要有。

我说,你得 18 岁以后才能有男朋友,哪知她却在地上又哭闹起来,说现在就要男朋友,还必须和姐姐的一模一样,必须也要叫李森。

我爸妈自然又是执拗不过她,本来注意力在我身上,全部又转移到我妹妹身上。结果妹妹「因祸得福」,父母为了搞定她,又带她去吃了一顿麦当劳。

趁着家人外出,我在家里捡起了所有的纸玫瑰,一一放回纸盒里。

晚上我和李森通了电话,李森却说没关系,只要纸玫瑰可以再叠,可是我的心意你能感受到就好。

李森这么一说,我心里一暖,瞬间觉得无所谓。

哪知,李森话锋一转,说信和口红没有坏吧?

我瞬间惊愕,这才了解,原来李森还存钱给我买了一支奢侈品的口红,还有一封长长的信件。然而,我全都没看到。

晚上,我爸妈牵着妹妹高高兴兴的回来,我质问杨胜兰男友的信件和口红被她藏在哪里?

结果,她又开始一脸委屈,假装迷惑。而我父母又偏向她,还说可能是快递公司小哥偷了,现在这种新闻不是很常见嘛。

我气不打一出来,蹲下身子,摇晃着她的身子,求着她把信和口红还给我。口红给她也没关系,但是信得还给我。

然而杨胜兰倔强地很,似乎要和我抗争到底,她又要开始佯 哭。我爸妈一听她又要哭了,也赶紧求天拜地,要我罢休。

没有办法,我只能冲回自己房间,锁了房间门,躺在床上给李森又打了个电话道歉。好在李森像天使一样,说口红可以再卖、情书可以再写,只要我能接受他的爱,一切都无所谓。

可以说,那段日子,是李森给了我能量。

然而,几天之后,一条短视频让我找到了口红和信件。

虽然那个时候妹妹才五岁半,可是她经常拿我妈的手机玩抖音。而且她特别喜欢自己录制抖音,不过她不懂得上传,然而那天,她或许阴差阳错地发了一条视频。

我的抖音号和我妈的抖音号是互相关注的,然而,本来刷着搞笑视频哈哈大笑地我,突然笑容僵住,因为我妈的账号发出一条新的短视频—

在厚重的滤镜中,她正坐在我妈的梳妆台上,熟练地拿起一支印有奢侈品 Logo 的口红,在嘴上和脸颊上涂抹着,因为无法均匀用力而让一些口红在嘴角两旁拖出长长的线。她笑起来,嘴巴仿佛一个血盆大口。她拙劣地模仿着一些网红的舞蹈动作,肥胖的身躯也跟着搔首弄姿,一切都不符年龄又诡异可怖。

这也就算了,接下来,她又拿出一封写满手写字的信,说是她男友给她写的,还说男友叫李森。她男友好爱好爱她,她疯狂地炫耀着。

我气急败坏,手机一扔,直接冲到她房间,刚好看到她嘴角边的口红和手里拿着的信纸。

她一看我,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又露出笑容,带着天真地笑容问我,姐姐,你看我美吗?我可以做你男朋友的女友吗?

我瞬间感到额头冒汗,后背发凉。要她把东西赶紧还给我。

哪知,她把口红扔在地上,又拿着我男友的信封朝着我妈跑去。

本来我妈又准备训斥我一顿。好在有了抖音视频,我赶紧将视频给了我妈看以证清白,我妈也大吃一惊,赶紧说不能再让她玩手机了,都是这手机害人。

我妹妹见这次指望我妈不上,又开始发脾气,立即把我男友的信撕得粉碎。

我冲上去,想把我妹妹打一顿,而我爸刚好回来,又不分青红 皂白,把我制止了。

最后,一家人弄清来龙去脉之后,我爸妈总算帮了我一回,让我妹妹当着家人的面给我道个歉,我妹妹估计也是突然意识到没了依靠,只能暂时认怂,可通过她那双眼睛,我也知道,她只是假装而已。

那天意识到,我妹妹已经不是单纯的顽皮,而是带有根性的恶意。

一转眼,我今年已经大四了,马上就要面临毕业。这也是我本科期间在家过得最后一个年,我去年 12 月份偷偷考了研究生,这几天刚刚和男友一起查了初试成绩,看起来很不错,本想找个机会,好好和父母谈一谈。

结果,没想到因为我的妹妹,现在,我和父母陷入了僵局,而更没想到差点让家人阴阳两隔。

4

在进入书房之前,我给李森发了个微信,告诉她我要被父亲「受刑」了,李森秒回一个拥抱的表情,并加上一句「有话好好说」。

我缓了口气,重新调整下状态,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再次敲了敲父亲书房的门,听到里面咳嗽一声,我才缓缓推门而入。

我爸读过大学,房间内堆满了各种密密麻麻的名著和旧书。书桌边放着一瓶褐色玻璃瓶装的速效救心丸。

父亲这几年身体大不如前,不过才五十多岁,得了冠心病。

她坐在书桌上,双手搭在胸前,板着脸看着我,就像平日一样,她代表着这个家里无可撼动的主人之位。

「思蒂啊,你这么大了,该懂事了……」我爸停顿片刻,语重心长地说,「无论如何,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爸,我就掐了一下妹妹,至于这么大的动静吗?」我还是没忍住,回应一句。

我爸却解释道,「就算你妹妹错了,你也不能掐她啊,她还那么小,小孩子的皮嫩,万一掐出个什么病来怎么办!

我说,「爸,你嘴里除了妹妹还是妹妹,压根儿就没有我,你有好好关心过我吗?」

只见我爸再次抚了抚眼镜,抬起头,问道,「怎么就没关心你了,你提出的什么条件我们没答应你呢?」

「那好!我现在就有一个条件。」或许这是天意,我干脆直接摊牌,说「我要继续读研究生。

「什么,你考上研究生了?

我耐心地解释道,「嗯,我去年瞒着您们考的 C 市那所 985211的重点一本,结果现在分数出来了,如果按照往年的情况,我应该可以被录取。」

「这不八字还没一撇嘛,」我爸愁眉苦脸,摇了摇头,叹气道,「不行,你不能再读研究生了,女孩子读书读太多不好。」

「怎么就不好。」我感到匪夷所思地问道。

我爸抬起头,掐指一算,「研究生又得读好几年吧,那不是又得把你供着,这学费和生活费又是好大一笔开支啊,女生读书多了,就老了,也难找对象,更何况你妹妹还得上学啊,家里负担太重了……」

「爸,我知道家里条件不大好,现在研究生也得自己出学费,但是我本科每年暑假打工,存了一笔钱,至少可以付第一年的学费了,至于之后的学费,我听考上的学长学姐说,有很多可以申请的勤工俭学和生活补贴的……

「别说了,」我话音刚落,父亲就插了一嘴,他呼吸紧促,显然是没有心情,她继续说道,「你师范大学毕业,回来考个小学老师,早点嫁个人多好,搞研究是男人的事情,你妹妹还小,我和你妈年纪都大了,今后还得靠你多帮帮妹妹啊。」

现在,我可算明了,原来在我父亲眼里,我应该成为一个「伏妹魔」。

我试图耐着性子说,「爸,现在 C 市招小学老师都得是研究生文凭,我没有这个学历,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至于我的感情问题,您也不必多操心,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是我们同届的大学同学,叫李森。」

「好啊,果然翅膀都硬了,谈恋爱都不告诉你老子了。」我爸气得站了起来,说道,「她家做什么的,有没有钱,能帮你在C 市买房子吗?」

「爸,您怎么这么势利眼,她家里有没有钱我不知道,但是她人很好,对我是真心的好,而且她已经保研成功,和我考的是同一所大学,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可以继续一起读研究生。」我知道父亲身体不好,不想太刺激父亲,所以我努力把话语压低,继续说,「男朋友的事情,我没有瞒着您们,这事妈也知道。」

就在这时,我妈拿着手机推门而入,脸上一阵笑容,笑着说,「老杨,好消息啊!

结果,她一进来,看到我和父亲剑拔弩张的状态,一下子笑容便僵住,问道,「你们没事儿吧?」

我爸双手撑在桌子上,狠狠地盯了一眼我妈,「怎么会没事儿,多亏你养的好女儿,偷偷瞒着我考研究生,还谈了个恋爱。」

「恋爱我是知道的,不过你也没问过我女儿的感情问题啊。」我妈这个时候耐心解释道,接着转向我笑着说,「好事成双啊,考了研究生啊,女儿啊,该去就去吧,女孩读点书好……

「孩子她妈,说些什么啊,哪有那么多钱读书……」我爸又堵住了我的嘴,问道,「好了,快告诉我,还有什么好消息?」

我妈瞬间喜笑颜开,说,「哦,咱们兰兰的国际小学通过面试了!刚刚我收到老师发来的短信了!

我爸也瞬间乐开了花,「真的啊,咱们千金太棒了!快,把短信给我瞧瞧!」

国际小学,可想而知,就是我们本市最知名的那所私立小学,听我同学说过,这所私立小学一年学费就得上万元。

「爸,刚刚不是说没钱啊,怎么就让妹妹上私立小学了?」我诺诺地问一句。

我爸不以为然,说,「你妹妹考上了,当然就得上啊!这所小学可是双语学校,听说老师都是清华北大聘来的,再说了,你妹妹可是九年义务教务,咱们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啊,国家又没规定,每个人都必须得读研究生啊。」

我怒了,朝着我爸吼了一声,说,「爸、妈,干嘛当着我的面说这种事情,是存心刺激我吗?

我妈本想帮我说两句,结果我爸刚刚的笑容瞬间收敛,朝着我呵斥道,「女儿,你从小到大,你爸哪次没让着你,家里的事情和你妹妹的事情让你操过心吗?好不容易供你大学出来,希望你早点成家立业,给家里减轻负担,帮帮妹妹,难道还是我们错了吗?我没说你欠我和你妈的养育之恩都是好事儿吧!」「我欠……我怎么又欠你们呢?」我再次蒙了,立在那里,继续质问,「再说了,如果你们希望我养育你们,干嘛还生一个这么小的妹妹?我难道不可以给你们养老送终嘛。」

「好了,别歪歪唧唧了。」我爸也失去耐心,直接把我妈拉回来,说,「我看,就是你的错,小时候没把女儿教好,一点起码的规矩都不懂了,还养了个白眼狼。」

就在此时,妹妹又闯进来,只见她又把我干净的内衣戴在头上,还比划着小魔仙的动作,在我爸的书房乱跑起来。

如果是平时的我,在书房里乱窜,那绝对会被我爸斥责,甚至挨打。可是,我妹妹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父亲却只是付之一笑。

见此场景,我已经怒不可遏,我决定该好好管教一下这个熊孩子。

我冲上前去,抓住我妹妹,直接从她头上扯下我的内衣。

「杨思蒂,你想干什么啊!」我妈急了,想上前帮我妹妹。

此时,我妹妹则趁机用嘴巴咬住我的内衣,我和我妈互相扯一边。我爸也加入,抱起我妹妹,想往外面拉扯。

就是这个时候,我妹妹突然一松口,一股惯性,让我们三个大人都倒在地上,尤其是我的父亲,退后一步撞在书桌上。

突然,我父亲脸色苍白,一只手扶着胸口,虚弱地说「快,快,给我速效救心丸。」

由于父亲过于情绪激动,竟然犯病了。

我妈吓得慌了神,赶紧在书桌上拿起速效救心丸,看起来由于过度紧张,怎么都拧不开瓶盖。

我赶紧一个跨步走上去,从妈手里接过瓶子,这才发现,瓶盖被封上了一层胶水——这明显又是我妹妹的杰作。

情急之下,我狠狠地把瓶子在桌子上砸碎,啪地一声,瓶子裂开,期间一些碎渣子还划伤了我的手,血液跟着流出来。

我妈见此,又把我推向一旁。赶紧抓起里面的药就往我父亲嘴里喂。

只见,我父亲嘴里喂了两颗,马上又吐了出来,还是彩色的药丸,摇头连说「不是」。

我马上定睛一看,那瓶子里装的哪里是什么药片,根本就是彩虹糖——毫无疑问,这又是我妹妹的杰作。

我妈赶紧上去跪着求我妹妹,「我的小祖宗,妈给你磕头了,求求你赶紧说一说,你把你爸爸的药丸藏哪里了,再不拿出来,你爸爸就真的要完了!

然而,我妹妹还是笑嘻嘻地,还说爸爸是在玩「小魔仙大战魔人」的游戏,我爸作为魔人,刚刚被作为小魔仙的妹妹击毙了,过一会儿就会好起来,要我们不要担心。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母亲拉在一旁,然后在妹妹面前蹲下身子,妹妹抬起双眼看着我,「杨盛兰,你不给是吧,那我给你

点颜色瞧瞧。

我反手就给妹妹脸上一个巴掌,她叫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嚎啕大哭,转头就向我妈怀里跑去。

眼看父亲情况愈发严重,我情急之下,灵机一动,马上冲回自己的房间,打开我床头柜的抽屉,翻出一大罐的彩虹糖。

打开一看,果不其然 妹妹将速效救心丸和彩虹糖混在了一起,纳为她的私藏。

我赶紧抱着整罐糖果,摘出几颗,跑回书房,喂给我父亲吃。
我父亲这才缓了口气。

二话不说,我又赶紧扶起父亲,让母亲叫了辆出租车,拽着妹妹,陪同母亲一起把父亲送进了市医院。

5

我爸这次住院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幸好,还算是及时送到医院,他算是保住了性命,但是因为时间的耽搁和服药的不及时,我爸还是住了半个月的院进行详细检查和后续治疗。

我爸这次犯病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严重,我突然意识到父母真的老了。

但是,我爸还是心服口不服,还说这次发病,主要是被我气得。我妈还是稍微向我婉转的道了歉,为了她老人家健康着想,在李森的劝说下,我选择沉默。

我爸住院期间,在我爸要求下,我妈带着我妹妹主要陪伴我爸,我在家里帮忙准备一日三餐。

但没过三天,我妹妹就被送回了家。我妈说是妹妹想回家,不过不用她们多解释,我就知道是因为我妹妹太调皮,肯定让病房的其他人受不了。

趁着这个机会,我和妹妹在家独处了一段日子。

妹妹也是见风使舵,看爸妈不在家,我便成家里的主人,妹妹对我脾气好了不少。我也开始抽空和妹妹耐心地交流。妹妹虽然还是很熊,但相较之前,还是有所收敛。我突然意识到,熊孩子可能也不是天生的,很多时候都是后天环境和家人溺爱的结果。

期间,我和李森每天打电话,他给了我很多的鼓舞。他甚至还特意买了火车票,坐火车到我们城市,来医院探望了一次我的父亲。

我父母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打心底里还是不满意,主要是嫌弃李森相貌平平、家庭条件太差。

但我知道,李森是真心对我好的人,能遇到一个懂你爱你的人实属不易。所以,这次我不顾父母的反对,决定遵从自己的幸福。

父亲出院之后,她们对妹妹的宠溺依旧不减,家里的事情我也便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久之后,我返回学校准备毕业,并参加了研究生面试,顺利拿到录取通知书。我可以继续追求自己的读研之路。

我申请了学校的各种资助、主动在导师面前争取做更多的项目,还在校外做点零工,终于可以不再依靠父母任何的资助。

虽然现在前途未知,生活贫寒,但能够远离熊孩子妹妹,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我累并快乐着。

我已经有了规划,决定毕业以后留在 C 市工作,和心爱的人结婚,买房买车,组建自己的幸福之家。

我当然会继续完成对父母的赡养,认同妹妹是我的血肉之亲。但我绝对不会将抚育妹妹视为我人生义务的一部分,我也不会再奢望能从父母身上得到更多的关爱和帮助。

从此以后,我家少了个熊孩子,别人家多了个熊孩子,妹妹的余生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