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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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盐选 | 再遇
91
熊雕虽然速度极快,但动作却有些笨重。我丢出一把缠绕灵草的种子,将灵力灌入白翎扇中,再用力挥出。时间法则起了作用,种子飞快地发芽、成长,直至变成缠绕的结实藤蔓。
他们一头撞进丛生的藤蔓中,表皮的尖刺接触到皮肉,深深地扎进去,使得熊雕们一时半会儿不能立马挣脱。
瞅准这个机会,我握紧白翎扇倾身而上,冰冷的寒气与灵力灌注进去,直到扇子变得沉甸甸,前沿却无比锋利时,我终于一咬牙,朝着熊雕头领的脖颈狠狠地挥了过去。
「啊!!」
鲜血四溅,为首的熊雕发出一声凄厉且雄浑的惨叫。冰系灵力的破坏力惊人,从他脖子上的伤口处,无数碎冰反复结冰、碎裂又融化,却始终不见好,反而撕扯着伤口一路严重下去。
「卑鄙的人族修士,你居然暗算我!」他怒吼,「我要杀了你!」
有鲜血的刺激,缠绕灵草生长得更好,也纠缠得更紧了。无数草叶被他们的肌肉挣脱崩开,又以更快的速度长出新的绕上
去。其实能制服这东西很简单,用火就能马上烧断不再复发。
但很显然,这并不是妖兽熊雕们该了解的知识。
在我分出一股神识,操纵着饮雪剑刺穿一半熊雕的身体时,为首的那个终于暴走了。他仰天长啸,身体表层的羽毛冒出细密的火焰,居然真的烧断了缠绕灵草,然后疯狂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心头微微一惊,不待做何反应,风如是冷冷的声音已经传进我耳朵里:「别心软,下死手!」
饮雪剑被神识包裹着,直接洞穿了上一只熊雕的身体,接着飞快地向这一只后心飞去。我不断向白翎扇中注入冰系灵气,眼睛死死盯着首领熊雕越来越近的距离。十米、五米、两米——眼前!
我将白翎扇猛然挥出,筑起一道长长的冰墙,然后骤然后退。熊雕一声咆哮,撞入墙内,无数碎冰飞过来,划伤我的脸颊,也就是片刻阻滞的功夫,饮雪剑已经赶到,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滚烫的鲜血淋在我身上,甚至飞溅在我脸上。剩下的熊雕们愣了愣后,四散奔逃。饮雪剑回到我手中,剑身像是小溪流一般流淌着鲜血。我拎着它浮在空中,心头莫名有股对于杀戮的渴望涌了上来。
这感觉……好熟悉。
许久后我才将心头莫名翻滚的戾气压下去,满身鲜血地回到了飞舟上。风如是看了我一眼,说:「秦绒绒你过来,我将搜魂诀教予你。趁那熊雕首领神魂还未完全散去,你去搜一遍他的识海,看能不能找到关于这场征战中人界或者妖界的新进展。」
我乖乖应是,从她那里学了口诀,又将手贴上那颗毛茸茸的禽类脑袋,仔细搜寻。
他记忆中纷乱的画面一一闪过,最终定格在密密麻麻的人类队伍上。
那是人界七大门派用来支援大魏皇朝的队伍,从视角上看,这只熊雕似乎只是暗藏在一边的旁观者,并未被人界的兵马发现。我顺着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去,看到了玄兽宗、古剑山、冰玉门等熟悉的门派和熟悉的人,甚至看到了天元门队伍最前方面无表情的陆流——
以及,站在万药山队伍最显眼处的,林天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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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人界的修士打算出手与妖界对抗,抵御这次灾祸?」
风如是皱着眉头问我,我点点头,跟她解释原著中提到的一些设定:「人界的皇朝看似由凡人掌控,实则背后有七大门派加以支撑——毕竟这是个修仙世界。如果仅仅只靠凡人那点力量,这皇朝早就被妖界和魔……吞并了。」
突然想起风如是就是魔界的人,我赶紧把第二个字吞了回去。
好在风如是并未在意这种细节,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另一个词汇上:「如果我没记错,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在我面前提到『修仙世界』这个词,听起来,你好像还去过别的世界?
我万万没想到,风如是的感觉竟然如此敏锐。僵了僵,勉强找了个借口:「之前不是同你说过,我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吗?这便是那预言告诉我的。」
「告诉你还有别的世界?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没承想风如是来了兴致,手指一划,忽然从空间裂缝中取出两枚桃子一样的水果,给我看傻了。
她还递给我一颗,问道:「你预言中得知的另一个世界该怎么去呢?也是通过这样的空间通道吗?
接过桃子咬了一口,挺甜。没等我答话,银祁已经在一旁叫开了:「我的呢我的呢?」
风如是眼神都没瞟他一下:「没你的。」可能是我暗中跟银祁科普过风如是的修为等级,而他默默比较之后发现自己打不过,因此面对风如是如此冷淡的态度时,选择了默默回到飞舟的方向控制器旁边。
我含糊其词地说:「呃……这个,不太好说……说实话,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穿越过来的,是睡梦中吗?是在家里的床上,还是公司午休的桌前?惊心动魄的近期经历把并不遥远的记忆拉扯得模糊不堪。
最终我跟风如是说:「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有不止一个世界,但我们没法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去。」风如是若有所思的时候,怀里的落落忽然挠了我一爪子。我低下头,眯起眼睛怀疑地看着它:「你果然听得懂人话。」
「喵——」
「那你会说人话吗?
它冷艳地看了我一眼,从我怀里跳出来,走到船舱一角,趴下睡了。
之前,我描述了在熊雕首领记忆中搜索到的画面后,银祁很快告诉我,那地方叫碎月关,位于大元皇朝核心要塞之处。沿着那离往西四千八百里,就是人界的修仙世界,七大门派就驻扎在那边。
「四千八百里的距离,凡人步行或骑马要走上好几年,但修仙者若是修为高强,一日半日的便能赶到。
我摸了摸下巴,开始分析:「之前,我曾经参加过七大门派联合举办的宗门大比,我在那画面里看到了不少十分眼熟的人,都是那比赛中出现过的人,甚至包括门派长老。」
银祁说:「还有你师父。」
「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瞪了他一眼,结果银祁十分理直气壮,「我这是为了提醒你,那是你的仇人,你不是要找他报仇吗?」
「找他报仇之前,我得先弄死另一个人,就是万药山那个女人。」想到林天樱,我心里就有一股被仇恨与怒火包裹的杀意一步步涌上来,又被我强压在心底,「不过她最多一个结丹期的修士,为什么会站在队伍那么显眼的地方?和尘樊或者尘松有什么关系吗?
「尘樊和尘松又是谁?」银祁一脸茫然。
「舔狗和舔狗的爷爷,这不重要。」我说,「重要的是,我们得弄清楚林天樱在万药山到底是什么地位。如果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成了门派核心人物,那我要杀她的话,面对的就不光是陆流,还有整个万药山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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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祁问我:「你不是说,你是那什么天元门纯阳峰的亲传弟子吗?那你要对付她,天元门不得站在你这边?
「……」我无语了一下,不得不提醒他,「大哥,陆流就是天元门的人,你猜天元门会站我这边还是陆流那边?
银祁默默地缩回了爪子:「好吧,是我误会了。不过秦绒绒,我从前四处游历时,一直听说你们人修最奇妙又最牢固的关系,就是师徒和师兄妹关系,还因此发生了许多话本子里写的爱恨情仇的故事……可为什么,你师父竟然不站在你这边,反而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对你动手呢?」
我啃桃子的动作一瞬间顿住,胃口全无。
是啊,为什么呢?
如果是原著作祟,那他一开始就不该对我那样好;因为原著里,从林天樱这个人一出现开始,陆流对待秦绒绒的态度就已经发生了变化。可如果不是原著的设定在起作用,陆流为什么会那样喜欢林天樱,甚至完全置他与秦绒绒之间的师徒情分于不顾?
见我神情低落,银祁有些不忍心地拍了拍我的脑袋:「算了,想不出来就别想了。男人心,海底针,何况还是一个修为如此高强的男人修士,那他的心理就更难以捉摸了。兴许是你师父这个人脑子有病,分不清好赖也说不定呢。」
我知道他是为了哄我,故意讲些难听的话骂陆流。但其实有些问题,我一早就猜到了那个最有可能的答案,只是从前的逃避心理,让我实在无法面对。
现在,我终于可以坐实了那个肯定:或许我穿越过来之后,陆流也曾因为我与原本的秦绒绒大不相同而对我动过心,因此才会做出那些暧昧难解的举动。可这种浅薄脆弱的东西,终究抵抗不过原著设定的强大,在他遵循原著感情线,开始一心一意为林天樱付出后,那段昙花一现的偏爱和付出就结束了。
我没有告诉银祁和风如是的是,在熊雕的记忆里,我还看到了一个画面:林天樱指间随意把玩着一柄透明的匕首。
那是噬火。
本命法宝就是修士的命,陆流能把自己的「命」交给林天樱随便玩,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而我也不必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凭着林天樱那种肆意将我当 成蝼蚁的举动,我和她之间,定然只能活一个。
且,我莫名有种直觉,这个最后活下来的人,更大可能是我。
想到这里,我微微一愣。
从那个画面来看,上次三界战场,我走后,陆流和林天樱应该是一并离开的。而且陆流很有可能作为林天樱的靠山出现,才让她顺利在万药山占据了核心地位。
而仇天始终不见踪影,兴许是回魔界处理自己失踪这么多年积压下来的公事了。想到他之前说过,他会来人界找我,以及他和林天樱之间那种古怪又微妙的气氛,我心里稍微放宽了些。最起码这位大佬在短时间内,若无利益冲突,应该不会和我站在对立面上了。
我的另一位舔狗师兄青叶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毫无疑问,既然陆流都已经爱上了林天樱,那他肯定更是死心塌地,大师兄曾玄也是不用说。
如此看来,可以说,我再也不是天元门的人了。
甚至,我将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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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以极快的速度横跨过天际,大约四日后抵达了碎月关。
这四天里,我一直在飞舟上打坐调息,调整状态,努力让自己的精气神都处于巅峰状态下,还顺便细数了一下自己的底牌。
白翎扇如今进可攻退可守,饮雪剑在冰系灵力的加持下,能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效果;异火极焰那种外层冰凉内里恐怖的高温,简直就是偷袭时的最佳暗器;而我掌握最熟练的那两个阵法,北斗七星阵自不用提,倒是坎离八卦剑阵,在我灵根从假到真后,发生了某些可喜的变化。
首先,也许是因为现在的灵根已经真正属于我了,唤醒它变得极其容易。心念一动,剑阵便能完整出现。
更要紧的是,不需要切割灵根,它就能自动分成很多把冰蓝小剑,交织移位,形成威力更可观的大型剑阵。
「秦绒绒,秦绒绒。
银祁的声音将我从出神思考中唤醒,他俯下身看着我:「到了。」
隶属碎月关下有一座碎月城,面积辽阔,只是建筑稀薄,所以看起来略微荒凉。银祁把飞舟停在了城门口,我们三个下了船,那玩意儿又被我顺手收了起来。
没别的意思,主要是船外壳刻着专属于陆流的标识,没人的地方用用还行,现在用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进城吗?
风如是问我。
我点头:「我们先进去,找到林天樱在哪,然后再动手。」
「好。」
城门被七大门派的筑基期修士把守着,好在银祁与风如是的修为已经高到他们看不出种族,于是非常顺利地放我们进去了。
结果很巧,刚一进城,我就听到两个擦身而过的修士在讨论,说七大门派的核心人物正在某客栈别院商议大事,于是我左右瞅了瞅风如是和银祁:「我们直接过去吧。」
风如是淡淡道:「随你。」银祁:「你决定,反正我们本来就是跟你来的。」于是我们很快到了那别院门口。
说是别院,但其实与一座豪华府邸无异。里面小桥流水荷花池一应俱全,就是没有人影。我一眼扫过去,很快发现整座别院被一个庞大的幻境阵法笼罩着,因此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是,本阵法天才可以。
我沉思片刻,很快找到了阵眼的生门处,召出异火极焰,它很听话地朝那一处飞过去,爆裂声过后,整个幻境顷刻间坍塌。这玩意儿主要目的在遮掩上,所以几乎毫无防御能力,不知道是哪个菜鸡做的。
「谁?!」
我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熟悉得我差点笑出声来。我左右看看银祁和风如是,底气十足地吼:「林天樱,你给我滚出来!
下一秒,林天樱果然带着一大帮人出现在门口。站在她身后最近处的就是陆流,再远点还有尘樊尘松曾玄……总之,一堆熟人。
「秦绒绒?
她愣了一下,很快恢复成冷笑的表情:「你个金丹碎裂的废物居然还活着?」
我眼皮一跳,下意识往她身边的陆流看过去,他眼神漠然地望过来,仿佛今天刚听说世界上有我这么个人似的。
「不好意思了大姐,本人不但活着,而且活得很好,如今已经是元婴修士啦。」我冲她冷笑,虽然笑得不够冷,但气势十足,「少废话,我这次回来就是取你狗命的!」
「你?难道就凭你身边那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废物吗?
我还没开口,银祁先不乐意了:「诶诶,你这个人,你怎么说话呢?」
到这里,陆流这厮终于开口了,虽然内容让我很想给他一巴掌。
他说:「秦绒绒,我知道你心头有怨,但此刻人界大敌当前,这些个人恩怨不如就先放到一边。」
「大敌?」我看着他,「我最大的敌人,就是你们这对狗男女。」
懒得再听他废话,反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直接跟银祁和风如是传音:「风姐姐,你帮我拦住陆流——对,就是刚才满嘴冠冕堂皇的那个,他应该是大乘期的修为。银祁,你帮我挡一下剩下的人,我尽快速战速决。」
等他俩点完头,我直接掏出白翎扇,朝林天樱冲了过去。
果不其然,修为最高的陆流最快反应过来,很轻松接下了我这一击。距离被骤然拉近,四目相对间,他眼中的光忽然柔软许多,声音里带着叹息:「绒绒,你这是干什么?」
「报仇啊,你看不出来吗?」我咬牙切齿,「滚开!否则我可不会顾念师徒之情!」
「你竟然也会说这种话了……」他扫了我一眼,有些无奈,「可是你一个元婴期的修士,能干什么呢?」
「不劳你费心了。」说完我转头冲风如是吆喝,「姐姐,这人交给你了。」
「放心吧。」
以风如是的修为,和陆流打成平手倒不成问题。再加上银祁将其他人的攻击接了过去,我终于能直面林天樱了。结果还没等我动手,她眼神扫过那两个人,忽然高声道:「一个魔修,一个妖修!好啊秦绒绒,原来你早就背叛了人界!
种族荣誉感还挺强?和魔王谈恋爱的人到底是谁啊!
但不得不说,这话效果显著,一出就一片哗然,顿时那些人修看我的眼神中便多了许多憎恶和鄙夷。我懒得理他们,只是死死盯着林天樱的方向,从白翎扇中飘出的冰冷雾气渐渐在空中凝成一把巨剑,然后朝林天樱飞过去。
这几乎是拼尽我全身灵力的一击,因为我知道银祁以一敌十可能撑不了太久,所以想速战速决。而且按原著进度,林天樱这会儿最多结丹期,不可能扛得住我一个真·元婴修士全力一击。
但我万万没想到,陆流已经爱她爱到宁可生生承受风如是一剑,也要飞身过来救下她。风如是下手没留情,所以那一剑刺得陆流脸色瞬间苍白,但他仍然很轻松地击溃了我的冰灵力之剑,甚至召出噬火,反手朝我心口扎了过来。
我想躲,但身周仿佛被什么胶质物体禁锢住,根本动弹不得。风如是离这边还有段距离,于是我心头一片冰凉。对上陆流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神居然比我还要绝望。
这种时候还在装什么呢??啊?难道这噬火不是你的本命法宝吗?
一个大乘期修士的本命法宝,我以为我必死无疑,然而并没有。因为胸前骤然一轻,到别院门口之后就一直被我揣在胸口的落落忽然跳下去,接着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男人。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他一瞬间挡在我身前,挡住了阳光,挡住了噬火,也挡住了我眼中快要掉下来的眼泪。那柄飞行极快的透明匕首被他轻松夹在指间,语气仍然透着初见时的闲适与从容。
他说:「你们想杀秦绒绒,总要经过我的同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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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聂星落。
万万没想到,被老子揣在怀里又摸又揉,玩弄了一个多月的猫咪,居然是聂星落这个疑似仙界中人的大佬。
我听着他的声音,再看看这熟悉的背影,只觉得头晕眼花。
因为他的出现,我身周那种禁锢的沉重感也就此消失,又得以自由活动。于是我站直了身子,左右看看,风如是神色依旧冷淡,估计天塌下来她也是这样;倒是银祁的目光十分诡异,看看我又看看聂星落,震惊中夹杂着迷惑不解和欲言又止。
但是,却并不意外的样子。
「你是谁?
林天樱冷冷地看着聂星落,眼神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倔强。可能这种眼神是修仙文女主限定皮肤吧,反正我无论如何都露不出来,只能露出看起来很歹毒的那种目光,一瞅就是反派。
不过按照原著定理,凡是有点姿色和能力的男人最后都会喜欢上林天樱,没人可以例外。虽然聂星落目前暂时是站在我这边的,但万一呢,万一这一碰面,他又被女主的坚强打动了呢?
想到这,我心中不由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再次攥紧了手中的白翎扇。
出乎意料的是,聂星落看起来好像认识林天樱:「你不记得我是谁?」
我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我该认识你吗?」林天樱眼睛微微一眯,忽然扯着唇角笑了,「有些事我不记得了。但你我从前若是朋友,你为何要护着秦绒绒?她背叛人界,带着妖修和魔修暗中潜入碎月城要塞,欲对我七大门派下手,实属心肠歹毒。」
??到底是谁心肠歹毒啊??
我忍不住从聂星落身后探出脑袋,冷笑:「你可别在这儿跟我玩命运共同体这套了!林天樱,你心里很清楚,你我之间即便是生死大仇,那也是私人恩怨,何况是你先对我动手,先犯贱的!难不成我现在要杀你,就成了背叛人界?怎么着,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可以代表整个人界了?」
大约是没想到我能怼回去还顺便骂了她,林天樱脸色微变:
「既然如此,你我光明正大打一场便是了,生死自负。你又为何要带着一个妖修,一个魔修,暗中潜入此处?
「我没有暗中,我们很自然地走了进来,很正大光明地来找你了。」我说,「你不停在这儿魔修妖修的,到底谁之前跟魔界的魔君仇天缠缠绵绵拉拉扯扯就不必我多说了吧?更何况我倒是想和你 1V1,你看陆流肯吗?
说到这儿我终于肯抬起眼皮看看陆流,原以为他又会露出那种虚伪痛苦的眼神或者说些有苦衷、为大局的屁话,但却只看到他一脸凝重地紧盯着聂星落,眼神中带着深深的警惕。
嗯?难道这两个人认识?
果然,聂星落一开口就肯定了我的猜想。他说:「陆流,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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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流抿了抿嘴唇,神情有种奇怪的沉重:「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么久以来,你一直跟着秦绒绒吗?
「嗯啊。」聂星落很随心所欲地应了两声,转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珠并不是那种纯粹的黑色,反而透着一股明显的蓝,看上去就像是黄昏暮色过后将暗未暗的夜空。
见我一脸警惕地瞪着他,他倒是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秦绒绒,你干吗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要冲过来跟我打架似
的。」
我握紧白翎扇,低声问:「之前在蓝玉城,你说你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没走吗?」
「走了,办完事又回来了。
「你回来有什么目的?变成猫待在我身边有什么企图?!
他笑了:「这不是看你喜欢吗?变成猫给你摸你还不开心,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看我喜欢?你最好是。
我冷哼一声,暂时不想和他追究之前的事情。倒是陆流又开口了,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绒绒,你别和那人混在一起,跟我回天元门……
「带着她的妖修和魔修朋友一起?」林天樱说着,又看一眼聂星落,「还有这个来路不明的人。陆流,你该醒悟了,秦绒绒在外面混迹这么久,交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所谓朋友,早就不是你那个乖乖听话的小徒弟了。」
「她从前也并不乖乖听话。
陆流垂下眼睫,似乎在掩饰情绪,片刻后又抬起眼来看着林天樱:「有些事做到这里就可以了,你若太过分,也别怪我不念旧情。」
林天樱的表情僵住,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许久才缓和下来,冷声道:「随你吧。」
说完竟然退回到队伍中,只是盯着我的眼神里还带着明显的恶意。
这是……内讧了?
我有点好笑地看向陆流,心道你这又是在玩什么东西。而他此刻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我身上,而是聂星落:「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看秦绒绒可爱,陪她待一段时间吧。」聂星落淡淡说着,走回我身边,与我并肩而立。
他比我高出不少,这么站着对比更明显,我只好偷摸着给自己捏了个浮空诀,往上浮了几厘米。结果这么隐秘的动作还让他给看见了,顿时嘲笑地看过来一眼。就这么一个眼神来回的功夫,我再看陆流时,他的表情已经紧张了不少,令我万分不解。
他为什么这么怕聂星落?就算聂星落是仙界中人,但他也好歹是大乘期的修士吧?
我怀疑地扫过陆流和聂星落,疑心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初见时聂星落那句「受人之托」忽然闪过我脑海,我忍不住问:「难道当时你来蓝玉城,是受陆流之托?」
聂星落动作顿了一顿,转头看向我:「若我说是,从前种种伤害拉扯,你既往不咎?
他的眼睛是深海一样的墨蓝,碎金般的阳光落进去,硬生生铺开一片宇宙星河般的璀璨。与这双眼对视时,我有仿佛跌落太空的失重感。
于是许久后我才反应过来:「……怎么可能?
有人不但捅你一刀,还握着那把匕首在你心脏上刻了个「滚字,最后他派了个人来给你包扎,你就原谅他了吗?
聂星落显然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顿时眯起眼睛笑了起来:「那不就好啦?既然你都这么想了,是不是他还重要吗?
我不满地瞅着他:「所以到底是不是?
「不是。」
「那……难道是仇天?
显然这个名字对聂星落来说很陌生,因为他愣了一下,回忆了几秒钟才想起来,回答也很斩钉截铁。
「不是。」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最后聂星落对陆流说:「我也知道你的最终目的和你此刻表现出来的并不一致,但这有用吗?陆流,你最大的毛病就是自以为是。从前如此,现在仍然如此。你自以为这是好,自以为你的牺牲有作用,自以为你的好意能得到回应——
「可是,你考虑过那个人的心情吗?」他侧头瞥了我一眼,「对别人来说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你了解吗?若我知道从前所谓的……是这样,那时就不该答应你。」
陆流的脸色像纸一样苍白,我这才发现距离上次见面,他瘦了很大一圈,那身曾经仙风道骨的白袍挂在身上都有些空空荡荡。他紧紧抿着嘴唇,看着我的眼睛像是脆弱的琉璃。
我忍不住问聂星落:「所以你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在做一件他认为很伟大,但别人不会买账的事情。」聂星落说着,像是耐心用尽,挥了挥手,「行了陆流,你很清楚,我在这里,不可能让你带走秦绒绒的。你赶紧带着林天樱回去吧,晚了我会做出什么事,我自己都说不好。」
陆流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聂星落,你此刻能用几成功力,我清楚得很,我也并非完全没有一拼之力。」
「拼过我了,把秦绒绒带走了,然后呢?」聂星落一脸不耐,「届时就算你不是身受重伤,也是修为耗尽,你身边那些冠冕堂皇的正义之辈能放过她?况且你应该也早听说了,赵兰芝还在找你呢。」
这名字一出,陆流的嘴唇剧烈颤动几下,眼里的光彻底黯淡下去。
我听着他俩说话,总感觉在听两个悬疑小说家打哑谜,于是不耐烦地扯了扯聂星落袖子:「你俩到底在说什么东西?我劝你赶紧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不要不识抬举。」
聂星落完全没把我的威胁放在心上,笑得前仰后合,十分开怀。我发现跟这种没有网上冲浪过的修仙界古人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于是痛快闭麦。
笑过之后,他倒是率先伸出胳膊揽住我肩膀,然后对陆流说:「人我先带走了——虽然我早就知道她这次来报仇不可能成功,但还是想着纵容一下,只是没想到会败得这么快。陆流,你放心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我等着那一天。」
「以及— —
他的目光转向林天樱,忽然变得格外冷峻:「林天樱,并非事事都能如你所愿,想要逆天而行,就先将你的放肆行径收一收。」
林天樱瞳孔瞬间紧缩,一脸恍然大悟后的震惊: 「你是—后半句话却被强迫着吞了回去。我眼睁睁看着聂星落收回手,一线金色光芒也随之钻回他指尖,看着林天樱一脸怨恨地瞪着我却说不出一句话,心里第一次觉得爽爆了。
林天樱开不了口,陆流也沉默寡言,这时候,旁边的背景板们终于说话了:「将这个人界的叛徒留下来!
兄弟,说好的修仙者都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呢?你集体荣誉感这么强是认真的吗?
果然,这种强行出头的炮灰都没什么好下场。因为聂星落连眼神都没递过去一个,随手一抬他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这一手显然有震惊到其他人,大家都很默契地选择了闭麦自保。
而我已经同银祁还有风如是一起,被一阵风卷起,极快地掠过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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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碎月城不远处的一座山林间,聂星落将我放下,抬手揉揉我被风吹乱的头发:「好了,我得走了。」
我抬眼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猫。」他眯起眼睛笑的样子果然像极了一只猫,但这话显然已经不能再糊弄我,「说正经的,你到底是谁?看起来你的修为比陆流还高,可陆流已经是大乘期的修士了,所以你是仙界的人,是不是?」
这话说出口时我很有几分笃定,没想到居然被聂星落无情否决。
他冷哼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仙界,呵……」尾音给人以无限遐想。
于是我又起了新的猜测:「难不成你得罪了仙界中某个大佬,所以被贬下了凡间?
他好笑地再揉揉我脑袋:「别瞎猜了,只要你知道我不会害你就好。」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害我,不然变成猫那段过程里有一千次一万次的机会可以动手。
我只是非常好奇。好奇于这样厉害的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更好奇他为什么会选我,而不是林天樱。
聂星落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终究是叹了口气,看向我的眼神认真且柔和了许多:「秦绒绒,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比她更勇敢,也更值得。你要知道陆流的想法和做法不能代表所有人,你不要因为这一件事就不断否定自己。」
「说实话,只要你这次不这么冲动去找林天樱报仇,我现在还是一只猫陪在你身边。可是我知道我不该阻止你,就算这机会再渺茫你也会去试一试,我最喜欢这样的你。但我现在不得不走了,所以今后的路你又得一个人走了——秦绒绒,你肯定会走得很好,我保证。」
突然被搂进怀里的时候我是蒙圈的,但又不得不承认聂星落说得很对。其实在去找林天樱时我已经预感到这一次成功的概率十分渺茫,但我还是去了,因为我就是这样没有耐心、义无反顾的人。
这样的想法持续了有一会儿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这人怎么突然就抱住了我?!
结果刚一挣扎,发顶就传来他带笑的声音:「怎么了?之前你天天把我抱在怀里揉来揉去,还不许我抱回来吗?
「那你是猫,我是人,能一样吗!」我用力挣扎出来,瞪着他,「别动手动脚的,你知道这动作在人界意味着什么吗?
何况还有旁人在场。我往旁边瞄了瞄,风如是已经闭上眼睛在原地打坐修炼了,倒是银祁变回了银锦狐原型,正在专心梳理自己的毛发。
「好,那不抱了。」聂星落冲我摊开手,「我得走了,秦绒绒。未来还会再遇见的,到时候欠你的我会还给你,你的问题我也会解答。」
眼看一阵风吹过来,已经渐渐将他承托至半空,我终于没忍住再问那个问过好几遍,却始终没有答案的问题:「你到底是受谁之托?只要告诉我这件事就好。」
月色下他的眼睛像是静谧深邃的海,而被那目光笼罩的我也整个人泡在温柔浪潮中。片刻后,聂星落终究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我告诉你。」
「我受的,是秦绒绒之托。
文章作者 知乎
上次更新 2025-0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