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之危

回府后,我一路火急火燎的往回跑,离老远听见屋里有人说话。

「灵犀又粗又馋又懒!你要是不把她塞进那个狗屁的灯会!她能嫁给那个狗屁太子吗!她狗屁不会!我们瞅她都来气!太子看她还不更生气!」

「娘子,你忘了我表妹的女儿嫁给商贾人家,不出两年就被他家的妾室给害死了吗。你娘家三哥的孩子,嫁给一个穷秀才,人家功成名就把她这个正室寻借口休了你也不是不知。那灯会去的都是高门子弟,灵犀去了即使不受宠,也断不会有性命之忧啊,这样的门户为了名声也不会不顾正妻的死活啊。」

「那她怎么能嫁给太子!!这天下未定!她去的是龙潭虎穴!!外头说的有多难听,说我女儿攀炎附势不择手段!那是我下的蛋!她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她但凡有那个手段,也不至于小时候天天挨我揍!!我每天提心吊胆!天天做梦她犯错被太子打死了!

我跟小夏还有引路小厮站在门前面面相觑。

」「老爷夫人!太子妃回来了「呀,是我貌美如花乖巧可爱的女儿啊!

「娘,您大可不必,我都听见了。

「看,这就是为啥你小时候总挨揍。

「娘,我很懒很馋很笨吗?您一直说我是仙子下凡投胎,冰雪聪明,是您的宝贝。」

「昂,生都生了。」

「娘,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您和爹是这样看待我的,我很伤心,我要走了。」

「吃东坡肉吗?娘做的。

「吃。」

爹和娘原本还一脸忧心忡忡,看我吭哧吭哧吃的很香,就又开始嫌弃我,嘟嘟囔囔。

「太子不嫌你吃得多吗?

「嫌。」「那你还吃。」「爹,娘嫌你袜子臭吗?

「嫌。」

「那你为何还不换。

「吃吧,多吃点,两块够吗,再给你一碗饭。

娘根本没生病,就是实在惦记我,寻了个不容推辞的借口,把我叫回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跟娘汇报了我的近况,报喜不报忧,他们俩才舒了口气。

回家的日子实在安逸,一住几日实在不想走,吃饱喝足还可以揍弟弟妹妹消化消化。

住了四五日的时候,太子来了。

太子是天黑后乘马车来的,毕竟太子妃回娘家一呆数日不思归家也不是什么好事。

听着外头通报声传进来,爹娘便去正厅接待,而我想起来当初 走的匆忙,一声也未吭的待到现在,心里有些慌张。踌躇了半 天,打算装病躲过这劫。

我偷偷唤小夏给我去搞一条热毛巾敷在头上装发热,用手使劲拍打脸颊营造出自然的红晕。一会便有人来叫我,我只称报病不能起床。

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我一把扯下毛巾塞被子里,迅速躺在床上,双眼迷离,装成病到脑壳发昏的样子。

太子,爹,娘,我,小夏,空气里突然弥漫着一股尴尬而又诡异的气息。

「咳咳咳,太子来啦,咳咳,恕我未能起身迎接,实是病的难受,咳咳,咳。」

「犀儿,你方才还吃了两大碗米饭,扬言去教导你弟弟的功课好寻由头打他一顿呢。」

「娘,咳,我可能是,吃多了,咳。

「是吗」说完便过来给我整理被子,把被子往上一提,我的热毛巾就掉在地上。

「这是?」娘拎起毛巾,狠狠的给了我一个眼色。

我见事迹败露,只能顺势起身一个柔弱倒在地上,做出泫然欲泣的样子。

「太子,是我的错,都怪臣妾不知礼数,听闻娘病重,心急如焚就跑回来了,您责罚臣妾吧。」

娘一把把我扯起来,说太子并未责备,是来商议要事的。

原来太子前来,说的是纳妾的事,五天之后,宰辅柳家的二女儿,柳盈盈要过门了。

太子过来,是知会我一声,叫我早日回府,纳妾之事,我这正妻,还是需要出面喝那杯茶的。

这二女儿非正室所生,乃是一个得宠的妾室的女人,心比天高,从之前的宴会一见,也得知此女也是对太子心有属意。她嫁过来,一来满足了自己平步青云人上人的美梦,二来可以为她姐打探这府里的情况,扫除我这个祸患给她姐腾出这个正室的位置。本来娶柳家的女儿,皇上并不同意,多亏皇后一手促成。

看来,我这条狗命,危在旦夕了。

「太子,要不你对外宣称我暴毙了吧。

「犀儿,你胡言乱语个什么!

「娘,那盈盈我见过一次,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嫁过来什么意思,娘不知道吗?巴不得除了我给她姐姐腾位置,你说我说的对吧太子」,既然如此,也不必装病了,我站起来坐在凳子上,也不管什么礼数了。

「有我在,不会有人动你。

太子眸光闪动,我看不懂他的心意,我也不懂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我就想当个废物,没成想这么难。

「你无恙便好,一会我带你回家。安县令借一步说话,有事相商。」

太子跟爹出去说话了,我苦着脸坐在屋里,娘也只是叹息。我们一家人权低言轻,左右不了这所谓大局。

不出多时爹回来,拉着我的手半晌,想说什么却又没说,最后只说一句「犀儿,爹对不起你,你是爹最珍贵的宝贝,若有一天,牺牲爹娘的性命能换你安然无恙,不要犹豫,你活着才是爹最大的心愿。去吧。」

说完太子便进来,冲着爹点点头便拉着我回府了。

我听完爹一番话,心头猛跳个不停。却不知是什么事,心里慌的要命,爹从未这样跟我说过话。

太子古井无波的一张脸,什么时候都看不出情绪。

「你跟我爹说什么了?我爹怎么了?

「你不必知道。

「你不说,我也早晚会知道,我爹娘姐弟若出了什么事,我手刃了你的柳纤纤。」

他眸光一滞,却并未动怒,低下头拉住我的手。我一把甩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令堂不日就上任御史一职。

「我爹升官?为什么?

「公正廉洁,深得民心。

「说真正原因。」「柳家上奏提名。

「为何。」 「你不必知道。

「好,我这就跳车,我死了一了百了。

说完我就扒着窗户往外迈脚,太子拽着我的胳膊一把把我拽回来,勒在怀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怕你不同意纳妾,升你爹的官到柳家嫡子的手下。

我突然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我以为这堂闹剧,只牵扯到我一个人的幸福罢了,我万没想到,竟然祸及全家。若爹娘弟妹因我而受牵连,我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这太子妃的位置,究竟算什么。

他似乎察觉我骤降的体温,微微的发抖。手揽的更紧了些,却什么都没说。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让你爹娘出事,我刚才已经跟你爹交待了,我的部下会护他性命,也会派人在危机关头保护他,也会保护你。这一切因我而起,我会负责到底,你别怕。」

他把我的脑袋贴在他胸口,我却只觉得冷。

「若他们想要这位置,我便让了,我这条命,也可随时拿去,只是别动我爹娘,我什么都不要,求求你,放过他们好吗?」「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受伤害。

「给你生完孩子,便许我离开吧。无论生死,我都要离开。

「不许。」

直到柳盈盈奉茶的时候,我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一直惦记着爹娘,爹刚正不阿一辈子,若是受人摆布,会如何。到底该怎么抽身而退,还能保家人平安呢。

「犀姐姐,喝茶。」

盈盈绾起发,着了一身鲜嫩的衫。瞧着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脸上有些初为人妇的羞怯。

「多谢妹妹。」

我顺手接过茶想着喝一口算了,也并不想为难她,没成想这茶极烫,我一个没留神被烫的从座位上弹起来,杯里的茶水溅了满地。还有一些零星溅到盈盈身上,只听见一声柔弱的娇呼。

太子猛的站起身走到盈盈身边,关切的问她是否无恙。盈盈一双杏眼,楚楚的看着太子,小声的说「妾没事,姐姐也不是故意的,都是盈盈不好,太子快去看看姐姐是否伤到。」

「妹妹,我无意与你争斗,我劝你也别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上跟我耍心机。你来的目的我们彼此都清楚,你若真有胆识,不若今天往这茶水里给我加二两鹤顶红。我升天那天也记挂着你的好。」

我看她那副样子,气的我恨不得把她的头发一根根拔下来,给她拔成一个秃子,这种小儿科的手段也往外使,果真是妾室生的女儿。

「呜呜呜,姐姐真是误会盈盈了,盈盈真是无心之失」说着顺势往地上一跪做出一副柔弱相。

真有意思,不就是希望我发火为难她,好让我在太子那落个刁难善妒的印象,好让太子责罚我吗。妹妹,我不吃你那套。

「哎呀,都怪姐姐不识好歹,竟没有好生品尝妹妹的奉茶,还伤害了妹妹的千金之躯,这可如何是好,呜呜呜,太子你责罚妾身吧」

说着也顺势跪下去,再做出一副弱不禁风委委屈屈的样子,不就是比谁不要脸吗,那你还能比过我吗?

我看着太子一脸为难的表情,心里开心的要死,甚至还挤出两 滴眼泪。

「好了好了,都起来了,误会一场,这茶就算奉过了说着太子把盈盈扶起来,小夏把我也扶起来。

我站起身看了盈盈一眼,瞧着她满眼的不甘心。我却只想笑,任你机关算尽,太子也不可能休了我。休了我,只可能是王犀赵犀李犀来也断不可能是你姐姐来坐这正室的位置。

皇上娶了皇后,被皇后的娘家多为牵制。绝不会让儿子再重蹈覆辙,娶一个在这朝中盘根错节位高权贵的家族里的大小姐为正妻。太子日后若登基,那这柳纤纤就是皇后。若是再生个嫡子,那没准就是下一任天子。那这柳家还不更加肆无忌惮,保不准起了造反之心,架空皇上势力自立为王。

所以这盈盈使的这些小技俩,我着实没放在眼里。有本事真要了我的命,那我还真要感谢她。我若死了,定会下一个倒霉的来填这个坑,我家人至少无恙了。

我起身之后对着盈盈笑了笑,「妹妹,我从不是个菩萨心肠,更不惜我这条命,你们要的东西,我更是半分兴趣都没有。你若安分守己,到最后你们要的东西,我都会双手奉上。你若一再的不知好歹,也别怪我拼上我这条命拉几个垫背的。」

我对上太子的眼神,近几日他似乎也消瘦了许多,没有当新郎官的喜悦,眼角眉梢都是疲态。往日里不怒自威的一双眸,布满血丝。看着我,神色复杂。

这番话不仅告诉盈盈,也告诉太子。最好管教他心上人的走狗,别拿这些手段来恶心我。旁人不知,太子却心知肚明,这太子妃的位置,对我来说算个狗屁。现在是他太子需要我来做个挡刀的,好迎娶柳纤纤。皇上是不想太子登基后受牵制,拿我填坑。我对这位置是骑虎难下,不是求之不得。他太子在这姐妹俩心里千好万好,在我心里都是狗屁一个。

「你最好,别惹我。

说完我就回房了,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夜里太子却回房住了,近几日他忙着纳侧妃的事都住在后院的凌云阁,娶了侧妃也万不能冷落也是要陪几天的。今日他却回了我这。

他来时我本还未就寝,听闻外头传报马上脱了衣服进被褥里装睡。

他进来也未多言,只是默默的叫人伺候脱了衣服洗漱,打开被子躺了进来。

「你白日里受伤没有。

「不劳你费心。

「你不是睡了吗?

「呼噜噜呼噜噜,呼,咳咳嗽咳咳咳!

我本想假装打呼噜睡着了,没想到被口水卡住呛的我满脸通红。他只好起身给我拿水,我一边喝水他轻拍我后背给我顺气。

「我知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心里烦闷,你素来不是乐于为难人的人。」

「我当然不是,我若是有心,我就一杯茶直接泼她脸上,烫她一个满江红!」

我听见他的轻笑,把茶杯收到一旁。

「我竟不知你是这样恶毒之人嘛?那我可得当心。

「当心你还过来住,明儿你的盈盈没准嫉妒的过来我房前悬粱。」

「我虽是太子,可也有诸多无可奈何。

「不想听,睡觉。」他气的拍了一下我的头。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身边空空如也,我起身却只觉得头昏的要命,挣扎到桌边想喝一杯水,就沉沉的倒下去了。

醒来身边躺在床上,屋里有个人在背身写方子。

小夏在说话「宋太医,小姐她何时才能醒过来?

「宋太医?

我只觉得那背影看着熟悉,却一时竟想不起究竟是谁。

那身影听闻一下转过身来,是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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