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一名最优秀的童话家

我曾是最优秀的童话家。

可三十五岁生日当天,我打开 Word,竟连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不仅如此,看到稿纸还会感到恶心。

我的房子很大,有一个宽阔的储藏室。每次写作,都会逼自己进去。那天,我在里面待了十六个小时,却只是干坐着。

我终于意识到,灵感可能消失殆净了。

后来的日子里,我不再写童话。这个家也变成了妻子在支撑,依旧能每天看到妻子的笑脸,可在我看来却好像讽刺一般。

我每天去不远处的公园,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偶尔也会开车和妻子去郊区散心,灵感却依旧不出现。

我的脾气越来越差,动不动就发火,妻的忍气吞声加剧了我的厌恶,我每天都挑一些小刺来辱骂她。终于有一天,她受不了和我正式离婚。好了,生活清净了。

我却越来越痛恨自己。

某日醒来,我从信箱里拿出了唯一的报纸,头版居然是我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我满脸胡茬,躺在公园的长椅上呕吐,地上是一个空酒瓶。标题为《著名童话家江郎才尽,每天以酒度日》。

「你醒啦。」

角落里有一个陌生的女人!

「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我警惕地问道,环顾四周,没有其他人了。

「老师,我是青炎出版社的编辑,自己也算是一名作者。五年前,我们曾在新书发布会上见过一面。那个时候,您的《住在罐头里的城市》大卖七十万册,在内部庆功会上,我们也有过交流。」

「青炎出版社……

我的头还是痛。确有其事,当天晚上,是有很多人,至于这个女人,我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是?」

「我的名字叫陆妍,前天经过长石公园时,看到有很多人围在那里,然后我就过去看了,您……

「我怎么了。」

「您躺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吓坏周围的人了,我立刻把您送去了医院,原来是酒精中毒。」

「我已经躺一天了?

「嗯。」

「之前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啊!不好意思,我擅自打开你家的门,钥匙就在您的茶几上。」

我看了眼茶几,上面的确是我的钥匙。

「麻烦你了。」我勉强起身,她赶紧上来扶住我,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陆妍说她私底下也非常喜欢我的童话。稍微聊了几句,我用微信向青炎主编证实了陆妍的身份,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之后,我经常跟着她出入编辑部,逐渐也算成了朋友。

因为开销方面有些力不从心,我拜托陆妍帮我找一份工作。

一周之后,我在市区一家比较小的幼儿园担任文员。每天的工作就是接接电话,帮老师搭把手,偶尔也会打扫一下校园。日

子虽然清闲,倒也安心。

这个幼儿园真的很小,属于私立单位。除教室外,也只有两间职工办公室,我所在的一间是处理杂事的,里边还有一个男人,另一间就是老师们的办公室。幼儿园只有四位老师和两个看护阿姨,加上我,男人还有院长,一共也只有九人。

院长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总是弯着腰,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看起来却不老。每天都能看到她在花园里浇水。

同房间的男人长得很高大,可能要一米九,但我每次见他总是一副很警惕的样子。他的工作是管理 B 班,这家伙每天早晨签到之后就走了,我猜他可能是院长的亲戚,总之很不像话。至于看护阿姨,她们每个都很有热情,一旦让你遇到,就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老师一般碰面很少,我不是很了解。

一周后,我慢慢熟悉了这边的生活。有时看护阿姨有事,会让我帮忙带下孩子。

在此之间,我的小说依旧没有写出来,整天只能记些流水账般的日记。

只有一件事引起我的注意,某个小女孩很不合群,总是一个人在角落里看书。而那本书居然是我的处女作《新奇幸运星》,讲的一个是小男孩在月球上冒险的故事。

「张全宜……小朋友,这本书好看吗?

「还可以……但是我写的话会更好。

她的眼睛很大,盯着我看的样子很可爱。

「那你说说看,哪里比不上你的。

「我要是幸运星的话,就不让他变小,通过水龙头进入月球。」

「那是你的话会怎么做?

「故事里的洗衣机不是月亮牌洗衣机嘛,钻进洗衣机里就可以进入月球了啊。」

我愣了下,随即一笑,笑得很不自然。

说实话,变小再跑到水龙头里确实没有这个好,前者甚至会让读者想到《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桥段,后者就清爽很多。

「还有这个地方……

那个下午,我们谈了很多。原来张全宜不是大班的孩子,已经三年级了,下周就要转到 B 班。她说自己的父亲就在这所幼儿园里工作。

我问是谁,她却肯不说。

回家的路上我是失神的。我好像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创作之光,以及鲜活的灵感。我感觉我又可以抓住它了。

后来我又找张全宜聊了几次。我从这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新奇无比的世界。

我上衣的口袋里藏有一本笔记本,里面记满了她的点子。没错,我在窃取了孩子的灵感,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每当写下那些创意,我都兴奋地直发抖。

我尝试着写新作。

这是一个关于小女孩进入下水下世界,去寻找未来自己的故事。我隐隐觉得它将会是一个好故事,充满童真与乐趣。那也是当然的,因为想象它的大脑是一尊纯洁无暇的容器。我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开了一个头,当黎明出现,放下笔。

我感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找到了以前的感觉了。

之后的一个月,我学会了和孩子打交道的技巧。

王阿姨有事请假,我便在课间把门窗都关住,趴在地上,我学孩子们的样子,有时翻滚;有时哈哈大笑;有时像马一样在地上慢慢爬。他们发现多出一个「大小孩」,都觉得很有意思,为什么这个人和老师不一样?

取得他们信任后,我便开始交流。

我说看到一个稻草人站在红绿灯中央,东张西望。一个大脑袋的男孩子说,那算什么,我昨天还看到大厦肚子里的小人在和我打招呼。我想了很久才知道他说的是商业中心播放的大屏

幕。一个发夹总带错了的女孩子,说她的口袋里一直吵吵闹闹,里面有一颗口香糖,包装纸上的小人总要她去吃其他口味的口香糖。

每个孩子看到的世界都光怪陆离。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在笔记本上写下来。

不过王阿姨回来后,接近孩子的时间就变少了。一放学,他们就被家长接走,下午又要睡觉,只有中午吃完饭可以见面。我无法忍受被打断,而小说也刚有一些思绪。

我内心深处渴望能和这些孩子单独在一起。

陆妍有来问过新作的事,希望做我的责任编辑。

新作《潜水艇小镇》写了大概四万字,本子上的灵感却用完了。无奈之下,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知道张全宜是最后一个走的。那天放学,趁大家都走了以后,我把她留住了。

「老师有点事情,你能不能帮老师一点忙。

「什么事?

黄昏,远处传来了蝉鸣,回过神我放下了手中的钢笔。满地都是血,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发出了通向天空的悲鸣。

眼前,张全宜的身体已经扭曲了过来,她的手脚胡乱放在一边,像个被人剪断了绳子的人偶。

人偶!绳子!

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大声喊叫,我便把手中的钢笔插进来她的喉管中,顷刻间,鲜血喷了我一脸,她捂住喉咙,想要跑出去。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拿钢笔疯狂扎在她的手腕上,直到那个手腕从手臂上垂掉了下来。

我用同样的方式,把她的另一只手,两条脚给「切割」了下来。所以,我看到的只是一段在蠕动的肉团。

做这些事都不是故意的,只是无意中发现对孩子进行「解构会这么快乐,远比和他们交流更能带给我源源不尽的灵感。

看到张全宜现在的样子,我立马拿出笔记本记录,脑子里好像被塞进了很多内容。那孩子慢慢爬动,那种害怕,懊悔,却又激动地心情是那么美妙。

天已经很黑了,我将她扎在一个麻袋里,埋在了校园里的那个大花园里。也就是校长每天打扫的花园。

这样的话,就只有幼儿园知道我的秘密了。

一夜没睡,我不敢相信自己杀人了。第二天去学校时,我偷偷看了一眼花园,院长还在那里浇水。
她很谦和地对我笑,我微笑着点头 。

一天都呆在办公室,不敢去教室,那个男人依旧不在。

老师或者护理阿姨见到张全宜不在会是什么反应呢?可能会打电话给她父母。哦对了,她说自己的父母本身就是这所学校的老师。

会是谁呢?

今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幼儿园里没有一个人说起消失的张全宜,甚至连小朋友都正常地玩闹。放学时,我看着他们一个个打招呼的小脸,陷入了沉思,到底是他们把她忽视了,还是这个学校的人闭口不谈。

我陷入了疑惑。

接下来一周过的十分谨慎,没有人,真的没有人注意到张全宜,她的父母也没有出面。我突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了。一想到之前,其实根本没有人和她说过话,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那边看书。

想到这里,我一阵发冷。

晚上,翻过了门栏来到了幼儿园,我用铲子把泥土都翻了出来,一层一层,一直挖得很深。里边根本没有什么尸体。

什么都没有。

瑟瑟发冷。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劝自己不要再想这件事,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但那种看着她慢慢留血的兴奋感却那么强烈,唯独不能忘的,是当时飞速在笔记本上记录的文字。

在学校的日子里,我越来越难受,每次看到孩子都想要接近他们。

放学后,一个肉嘟嘟的小胖子站在校门口,我骗他说他妈妈打电话来说要晚一点来,我带他去了一家甜品店吃蛋糕。

我的计划是,和那个迟到的家长错过,再把这孩子带到学校。

然后……

黄昏,牵着孩子的手,我把校门的防护栏拉了起来。

教室里,我说和他玩个游戏。然后用之前肢解了张全宜的钢笔在他肚子上画了一个圆。小胖墩只是一个劲地在那里笑。我也笑,用剪刀在他的肚子上剪出一个边缘,沿着边缘,裁剪小胖墩肚子上的表皮。在我看来,他现在的表情似乎还在笑,可是眼睛里已经流出了带血的泪水。

把整块表皮扯下来时,孩子已经叫不出声音了,他的下半身失禁了。那种兴奋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打开了笔记本。

孩子那暴露在外的内脏,就像齿轮一般还在运作着。由于刚才用剪刀时很小心,所以那些内脏都没有被破坏。血液沿着课桌滴到地上,就像一个小小的池塘。

灵感来了,主角被一个大的灯笼鱼吃到了肚子里,而它的肚子里面都是齿轮,主角就是在满是齿轮的房间里寻找出路。

那孩子咽气时,眼睛都没有闭上。我背着他的尸体到了花园。
这次,我在埋尸的地方放了一块小石头。

我准备了一套不在场证明,在家尝试了很多次面对警察的反应,所以去学校时,并没有紧张或是不安。

本以为万无一失,但是这一次我真的溃败了。

和上次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孩子的消失。甚至,在缺一人的教室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到他的名字,而第二天又有新的小朋友加到 A 班。

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这之间一定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周末,陆妍来我的家里询问进度。

「老师,最近如何?

「很好啊,我习惯了那里的工作。

「那就好,我还以为老师不习惯那样清闲的生活呢。

「小朋友们都很可爱。

透过陆妍的肩膀,我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笑得格外真诚。

「对了,老师的创作进行的如何了。

「写了一大半了。」「真的吗?我可以看看吗?

「你等等啊。」

我把新作给陆妍看,那个下午她都很兴奋,说这可能是我写过的最好的童话了。

我们谈了很久,也聊了很多关于幼儿园的事。我问为什么办公室的男人总是不见身影,她说那个男人是个被查证是内鬼,他把幼儿园的钱都带走了。现在警察那里还在立案。

我以往就觉得他鬼鬼祟祟的,金融犯罪么?

真是个大胆的家伙……

经历过前两次,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多了。

第三次,我挑选了那个发夹总带错的女孩。

为了方便行事,我加工了一个小刀片,可以套在钢笔的笔尖处。

女孩的尖叫声充满了整个校园,我没有破坏她的喉咙。我突然觉得在这座城市,即使在人群中做这样的事,都不会有人来关注这些孩子。

我用小瓶子收集了她的眼泪。

《潜水艇小镇》的故事发展到了中期,主角这次来到了泡泡国,她需要得到人鱼公主的眼泪包裹全身,才可以进入大海的中心。

我拿出笔记本,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写吧,写吧…… 雨夜,尖叫的身体,洁白的稿纸,还有那个洗不干净的教室。

我在藏尸时,依旧没有看到上次男孩的尸体,就连标记的石头都没有了。

第二天,又有一个新的小朋友来到了幼儿园,她的父母把他交给我们之后,一句话没说就走了。我突然有一个想法,要是当着他们的面做这些事,会是什么感觉。

那天,院长第一次主动来找我,她说和我一个办公室的男人在周边城市被发现了,身上一共带着五十万的现金,现在正在警察局,他的职位需要我来顶替一下。因为这次的转机,我得以有机会接近 B 班。

B 班相对 A 班而言,安静很多。

《潜水艇小镇》算是完成了一大半,危机都解决了,主角她驾驶着自己的小潜水艇,去往海底世界的更深处。这段时间,我把前面的内容做了修订,也因此,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找下一个猎物了。

我不知道小说写完之前,我还会杀死多少个孩子,一边痛苦的不能自已,一边回味「解构」他们的那种感觉。

很上瘾。

六一儿童节,幼儿园里张灯结彩。

中午,我在整理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小贴士,上面写了两个字。

「救命」恶作剧?

放学时候,护理阿姨带着小朋友们出校门,A 班的同学兴高采烈地走出去,B 班的同学则安静地不说话。两个阿姨讨论着什么,原来是 B 班的一个孩子不见了。我说别担心,等下和她们一起找。

送走了小朋友,我和四个老师,两个老阿姨一起在校园里找孩子,却没有结果。回到办公室,我听到衣柜里居然有声音,打开,居然是那孩子。他一看是我马上拉着我的手,说救救我。

门外有护理阿姨的询问声,我看着孩子的眼睛说这里也没有。

等到大家都走了,我才带这孩子回到居所。我问他纸条是不是他贴的,孩子点了点头。他一边在我的冰箱找吃的,一边告诉

了我一些有关这个幼儿园的事。

那孩子名叫江洺河,是四年级的学生。

洺河说这个幼儿园的下面有一间房间,那里关着很多孩子。B 班的孩子其实每个月就会消失一个,消失的孩子就在那个房间里面。一次,他误打误撞进了里面,就看到一个断了脚的孩子爬过来在对他说,一起来玩吧。

除此以外,我还得到了一些消息。第一,他是一个孤儿,从孤儿院里长大的,那个每天来接送他的父母不是他的亲身父母。第二,每个护理阿姨到了每天中午都会给孩子吃一颗胶囊。

我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 B 班的孩子都这么安静了,可能是那些药物的关系。我打算晚上去他说的地方看看,这个地方有太多的未知。虽然这孩子很不情愿,但是后来还是被我说服了,给我带路。

晚上十点钟,我带了一只手电筒和一包火柴。江洺河把我带到了学校的旧仓库,他说去 B 班拿点东西,可能是已经做好了逃离学校的准备。我在原处等他。

这段时间,我去试了一下仓库的门,没有钥匙,果然打不开。

就在我徘徊不定时,仓库的铁门开了,里面居然走出了护理张阿姨。她慌张地看着我有点不知所措。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学校里忘了点东西,回来拿。

她看了看我,又说自己在找失踪的江洺河,我怕等下洺河回来就穿帮了,所以和她边走边聊,走的时候,她叫我多注意,发现了他的行踪就告诉学校的人。我点头说知道了。

回去时,我发现江洺河躲在仓库旁的小树林里,他很警惕的看着我,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说她走了,他才肯出来。

我虽然没有仓库的钥匙,但是却有另一个教师办公室的钥匙,而仓库的钥匙就放在那里面。拿到之后,正式进入了那个平日里一直关闭的仓库房。

我的右手牵着江洺河,左手拿着手电筒,慢慢向前。这里的阶梯很长,一直延伸下去。

踩到地的时候,我感觉黏糊糊的。用手电照到地下一看居然是一个孩子的大脚趾。

我一下没了力气蹲在地上,缓了很久才站起来。我们俩慢慢地向前走着,这是一个类似于地下工厂的地方。这里的房间,大门都是铁质的,上面有些地方已经生锈了。

我推门进入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张手术床,覆盖的白色床单沾满了血迹,其上悬挂的照明灯,三个灯泡已经破了一个。旁边的柜子里是散落在一半的手术刀。房间里的厚重味道让我觉得恶心。出去后发现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两旁都是这样的房间。

手电筒很快就没电了,我将它放在地上,借着上面泛黄的吊灯也可以继续前行。一直往前走,转了个弯,居然还有下一层。

打开了一个干净的房间,里面竟然是监控室,上面有二十几张屏幕,画面上都是每个房间的情况,只有最后的屏幕是雪花。我确信了我的想法,楼上的每间房间格局装扮全都一样。

打算离开时,雪花开始消失了,出现了图像。这间房和之前的都不同,明显要大很多,但是画面却看不清。我看到屏幕的正前方有一个东西,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是一张桌子。

下一秒,我才知道自己错了。那张大桌子动了起来。原来他的身上披着一层东西,他是一个人,刚才一直蹲在地上,保持静止的动作不动。

他走路摇摇晃晃,每一步都很吃力,最后走出了屏幕外。我一直盯着看,因为保持一个动作,身体变得越来越冷。原来这个地方还有除了我和江洺河外的其他人。回头看江洺河,他已经害怕的全身发抖。

五分钟过去了,那个人从屏幕的一角回来,手上托着一个蛇皮袋。打开后,是一个孩子。

那是 B 班的孩子。

我看到那个孩子被男人拖到了一张椅子上,然后在他身上摸索着什么,似乎是在拿取东西。他手上应该是有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在屏幕上看起来很小。那个男人慢慢的把这个细长的东西伸到了男孩子的脸上,然后血溅了出来,他马上用白纱布捂住,那纱布渐渐的红了。

最后,我看到他的手从男孩的身上伸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上面还冒着热气。

是……眼球。

我趴在监视器上,大口喘息。这时候,护理张阿姨来了,她在男人耳边说着什么,我看到了她的手里拿着我的手电筒。

我大吃一惊,拉着洺河的手就想跑,他已经腿软了,没办法,我只能背着他跑了。按照监视器指示的地理位置,上一层的他们离我们也只有几百米而已。我朝里面跑去,越是里面越是暗,我的手电筒已经在他们的手上了,现在能照明的只有上空老旧的吊灯了。

期间我听到了上面的脚步身,越来越近了。我背着江洺河进入了底楼最深处的房间。

我在黑暗中,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声音。门外走廊里居然有铁链的声音,每一步都踏的很实。

「看来他已经走了。

「是时候摊牌了。」

是院长和护理阿姨的声音。从门缝里看,我只能看到三双脚,那个男人的脚上伤横累累,左脚踝的骨头露了出来。他走得很慢,垂下来的手上有一把菜刀。

他们走后,我划了一根口袋里的火柴。

有光之后,我差点叫了出来,这里居然有很多赤身裸体的小孩。他们的眼睛里面是空洞洞的,干涸,因为他们已经没有眼球了。

我的动静惊扰了他们。他们爬过来了,我立刻捂住了江洺河的嘴。

那些赤身裸体的孩子向我们走来,他们闻了闻我身上的味道,然后大口地呼吸起来,他们似乎很饿的样子。

等到外面的人走远了我们才逃出来。

第二天下午才回的家,困,倒头就睡了。

醒来时,桌上有一张光碟。光碟里的内容是我杀死儿童的录像,还有院长的笑脸。她让我三点之前回学校,她一边浇水,一边摇晃着我的笔记本。

我疯狂地找原稿,没了。

他们将我最重要的东西夺走了。我背上包出发了,出门前我对江洺河讲,除了我之外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下午三点我见到了院长,她告诉了我真相。

这间幼儿园其实是一个非法儿童盈利组织的一环,他们私自将儿童的眼角膜取出来卖钱,而仍旧活着的孩子会被卖到了更上一层的机构,进行不人道的人体研究。

A 班的孩子是进入学校的新鲜血液,他们最后全都都会转入 B班,而 B 班的孩子每天都在食用精神药物,已经没有了自我意识。他们每三个月换一批,而每一周都会有孩子送到上一层的机构,那天我看到的那些赤身裸体的孩子就是角膜已经被去除的一批,马上要送走。

学校的所有教职工都是这一产业链上的齿轮。孩子是从孤儿院里送来的,那些每天接走他们的只是这个庞大组织的成员。之前我办公室的男人,也是组织的一员,但是他和养女之间产生了感情,他怜悯即将死去的孩子,便提出希望可以放过这孩子,院长也破例同意了。

我问那孩子是谁,院长说就是我第一个杀害的张全宜。张全宜「消失」以后,男人自然怀疑是学校不讲信用,所以想要站出来揭发他们,结果被组织发现,即使警察里面也有他们的人。所以这个叛徒被进行了额叶切割手术,变成了言听计从的怪物,而且他的脚上还上了铁链,一辈子逃不出仓库。

幼儿园里的每个角落都装有监控。

他们早就发现了我所做的事,所以花园里消失的尸体也可以解释了,因为他们早就处理好了。男人的工作出现了缺口也需要新的人来加入,所以他们盯上了我。这只是他们一步步引诱我加入这个组织的陷阱罢了。

院长问我要不要一起工作。我说不,她微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层厚厚的稿纸。

她没想过我会杀死她,这家伙的尖叫声比她血液飞溅的时间还要长。

早料到她会拿稿子威胁我。我从包里拿出了汽油,洒上了房间。等到所有老师和护理来了之后,我便从门后跑了出去,将他们反锁在里面,浇满了汽油。

之后,我用铁锹将仓库的大门撬开,把里面未受到伤害的孩子都救了出来。

走出去的时候,我突然停下了脚步,烧死他们似乎太过无趣了,我的脑海中有一个更有趣的想法。

回到教室,我把浸满乙醚的手帕缠在自己的手上,很容易就把他们给迷晕了。我将那几个成年人用绳子捆在一起,然后找到了办公室里面过期的蜂蜜。我把那些老师和护理的衣服全部脱掉,然后将蜂蜜抹在他们的身上。再把蜂蜜一直一滴一滴的沿路洒到了仓库两层最里面的一间。接着要做的就是……

开门。

那些被锁在最里面的孩子眼球都已经没有了,但是嗅觉却很灵敏,他们饥饿了很久很久。看着这些孩子在地上地一边爬着一边舔着蜂蜜的样子,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画家。

那是多么令人震撼的画面啊!

那些孩子沿着我给他们定的路线爬到了教师办公室。乙醚的功效似乎不是很好,其中的一个很肥胖的老师醒了过来,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几十个在地上慢慢爬过来的孩子,开始大呼小叫,其他人因为他的挣扎也醒了过来。你这个混蛋,不要啊,不要过来,帮帮我吧……我的耳边出现了各种或是咒骂或是求饶的话语。

这些孩子已经没有意识了,第一个到达「终点」的孩子起先用鼻子闻了闻前面的胖子,然后他笑了笑,小心翼翼的用牙齿碰了碰胖子的肩膀。现在那些成年人的呼救听不见了,这就像是一部电影的背景音乐,可能被我忽视了。

值得在意的是那孩子的表情,他以为他在咬什么呢?

我很想知道。

那孩子咬下去的第一口,胖子的肩膀就留了一点血,但是尝到血的味道后,那孩子愣了愣,马上用嘴巴吸了上去。越来越多的孩子加入了这场黄昏的晚宴。

整个教室变成了一个屠宰场,到处是血腥的味道。最后,我点燃一根烟,把它丢到了教室外面的地上,汽油在太阳的照射下是彩色的。

视野最后可以看到的,是火焰中焦黑的人影,慢慢扭曲,变形。

我将剩下那些刚刚安置在教室里的孩子带回了家中,带他们到了储藏室里。后来报纸上说,那场大火一共烧了两天两夜,最后什么都不剩下。我想这又是那个组织善后的吧,他们的势力真的很庞大。

一切都结束了,江洺河笑着对我说。

我笑笑,还没呢,我的《潜水艇小镇》还剩一个结尾。

我微笑着拿出钢笔。

三个月后, 《潜水艇小镇》正式出版了。

它一下击溃了报纸上面有关我封笔的传闻,一上市就上了排行榜,唯一令我不爽的是,这次居然没有得到第一名的位置,因为第一是一本恐怖小说,名字就叫做《幼儿园》。作者的笔名叫做锡。

奇怪的是这个神秘的作者在自己的部落格上对粉丝说,新作《幼儿园》还有一个隐藏的结局,将会在不久后公布。

锡是恐怖悬疑小说领域的佼佼者,前几年她的多部作品被搬上了大荧幕,绝对是实力派的作家。有一点和我一样,她也是五年没有新作品了。我后来看过那本书,很奇妙的是,里面描写的和我所经历的很像。

夏天,陆妍来我家恭喜新书出版。我说那个笔名叫做锡的作者才叫厉害,她笑着说其实我也没这么厉害。

陆妍就是锡。

她说五年前,国内很多作家都得了一种病,叫做灵感窒息症,很多人因此甚至转行。而陆妍在做编辑的同时,通过了记者的朋友了解到了有关这样组织的存在。我的所有经历都被她暗中调查后成为了灵感的来源。

她笑笑,指着我身后的储藏室说,里面有十一个孩子吧。

我有些紧张,你怎么会知道?

她拿出钢笔,打开笔记本,用期待而兴奋地眼神看着我。

「老师老师,您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呢?

□ 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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