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孽缘

这一日,妹妹来了。

妹妹向来是个张牙舞爪的性子,这一次来却愁容不展,眼睛肿肿的,似有泪痕,神色疲惫。

向太子见过礼便闷闷的坐于一旁,太子见状便起身称有事处理,叫我们姐妹叙旧。

「说吧,到底怎么了

我牵着她手把她拉到我身边,虽说她淘气的很,从小到大都要跟我吵闹,却是最维护我的小跟屁虫。小时候闯了祸,娘要揍我,总是这个丫头一把抱住说,跟娘梗着脖子奶声奶气的喊,「不许打姐姐!娘打我!不打姐姐!」

虽然常常转头就去抢我的衣食,但是这个小东西就粘在我身边渐渐的长大了。听娘说我出嫁那日,这丫头窝在房间哭了半晌,吃也不愿吃。约五六天才好过来。

我瞧着她一张明艳的小脸,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心里一阵心疼。

她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只好把她拥在怀里,等她哭够了再问究竟发生什么事。

我唤小夏去泡一壶热茶来一会给她喝,好顺顺气,补充些水分,免得口干舌燥。

原是某一日,我这妹妹又女扮男装跑出府只身一人出去玩,因为娘从小教我们姐弟几人强身健体,妹妹打斗不行,逃脱术和轻功倒学的不错,我是因为太懒了样样都只会些皮毛,也就是都不行,弟弟只会拳法。是以她经常偷跑出去到处玩,她从不惹事,只出去看看新鲜凑凑热闹,爹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夏日结束之际,京都的人会举办几日的夏日宴,张灯结彩留恋夏日的结束,会有杂耍焰火各式的小吃,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极多。

灵烟跑出去玩到很晚才想起回家,回家途经一胡同,似乎看见有人在打架,她这个凑热闹的人实在是禁不住诱惑,便蹑手蹑脚的上了房檐偷偷的看。

似乎是几个人围着中间的一个人寻仇,并没有下死手,看起来只是想羞辱他一顿。起初这人身手矫健,一人对五人竟没落于下风。渐渐的,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体力不支开始被动的防守。周围几人围着他轮流与他交手,看起来都是有些功夫的人,一边交手还伴随着阵阵的污言秽语。那人虽挨了打,却始终没有失了风度。抬手转身间一股潇洒之态,身材高大纤长,长相斯文,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却并无阴柔之气。眼睛细长微挑,长眉入鬓。

见他渐渐支撑不住,隐隐有内伤吐血的迹象,灵烟实在不忍心这样一个美男被围殴致死。从怀里掂量掂量自己带出来用来防身的石灰有多大包,盘算了一下一会逃脱的路线。估么是打是打不过了,逃应该是没问题,只是不知这美男还有多少体力,跑不跑的动。

眼见着美男单膝跪地,身姿开始摇晃。灵烟想不得那么多,一声大呵将石灰一把扬开迷住众人的眼,寻仇的五人没料到有人会突来营救,一时被石灰挡了视线。恍惚间,灵烟抓起男子越过围墙,闪身进了隔壁一间屋子。

还好这男子虽受伤,逃跑还是跟的上的,两个人进了房间急忙找了个柜子藏起来。狭小的柜子里只能听见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多谢阁下出手相救,敢问阁下姓甚名谁,改日在下登门道谢。」

「嘘,咱俩好像来了个不好的地方。

「??????

果然,一阵阵觥筹交错和女人的娇笑声传来。

隔了一会,屋内好像很安静,也并没有追兵的时候传来。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打开柜子,发现一个衣着清凉的女性正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们俩。

「两位公子,打算怎么玩啊?一起吗?

灵烟一张脸红了个透,她一个未出闺阁的小女儿,哪见过这种阵仗。

只见那男子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甩在桌上。

「借你房间一用,在外头候着。

那女子打开钱袋子,一副发财了发财了的表情。用玩味的表情看了两人一眼,千恩万谢的起身出门了。

「那两位公子,好好玩。

灵烟一张小脸更是红了绿,绿了红,快把衣角抓出个洞。那男子瞧她的样子甚是好笑,「怎的小兄弟从未来过此处吗?

灵烟羞的头也也不敢抬,只低低的嗯了一声,说着便要往外走。那男子却一把抓住她。

「小心,他们没准在外头等着抓我们。

两人悄悄的顺着窗子往下看,这是二楼,果然有两个眼熟的人在一楼外面警觉的来回巡查。

灵烟却只想着着急回家,家里的宵禁要到了,若再不到家,只怕娘会暴跳如雷,想起娘生气的样子,灵烟更是归心似箭心急如焚。

她急得团团转,那男子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甚至还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你不怕他们进来抓你吗?

「怕。」

「怕你怎么还不想办法?

「我在想办法。

「那你还喝茶?

「我口渴。」

「早知道不该救你!哼!

「在下柳时安,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啊?

「无可奉告!

只见柳时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嘴角是憋不住的笑意。灵烟只觉得生气,为了救他才身陷险境,他不想办法逃出去还在这笑。

「你笑屁呀!!!!

「在下劫后余生,内心高兴,对公子感激不尽。

「嗷。」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灵烟更是急的团团转。

「公子有急事在身吗?

柳时安瞧着她一副心慌的样子「当然了!再不回家,娘非得卸了我不可!

「哦?公子家教看来很严啊?

「废话!」

柳时安虽说频频吃瘪,但是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瞧着灵烟越来越感兴趣。

「那公子可知我是谁?

「不知道。」

「你都不知我是谁,竟然铤而走险救了我?

「我瞧你长的周正,被打死了可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笑个屁!!」

「公子莫不是真的有断袖之癖?

「你放屁!!!我才不是!!!我是…

「你是什么?

「哼!总之我不是。

又过了一会,只听见楼下传来阵阵叫嚷,追兵来了。灵烟偷偷打开房门,听见他们在挨门踹开检查,果然是查到这里来了。

灵烟环顾西周,只见他们刚才藏身的柜子,是个衣柜,里头花花绿绿的都是女子的衣服。

慌乱之中计上心头,灵烟匆忙的开始扒柳时安的衣服,柳时安惊慌失措。

「你干嘛!!

「他们马上就要查过来了,你在这我也得跟着死,你马上换上女子衣服装成女人,先躲过这劫!

现下火烧眉毛也确实别无他法,只好换衣服,死马当活马医。

他身上的衣服,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露出男子精壮而白皙的赤裸上身,灵烟羞红脸不敢抬头看他。把女子的衣物往他怀里一塞,转过头去。

「我不会穿。

「你会!」

「我不会,来不及了。

没办法,灵烟只好转过去帮他胡乱的套上,手指不小心触到他的火热的肌肤,引起一阵震颤。

还没等彻底穿好,隔壁便想起粗暴的踹门,女人的惊呼男人的怒吼声。

来了!

柳时安一把扯点灵烟束发的簪子,抓住她的腰身翻身滚到床上,把自己的头发也散开,将被子盖于两人身上。

随后房门被一脚踹开!

正是方才打斗的其中两人,其中一人粗暴的喊。

「抬头!!」

灵烟伏在柳时安的身上,下意识的抬头忘过去。

身下的柳时安发出正合时宜的娇嗔,他捏细了嗓子装作害羞的样子往被子里躲。

「哎呦,干嘛啦,讨厌~

方才外头昏暗,灵烟又出现的猝不及防,他们其实并没有看清灵烟长相。再加上头发散着,身下似乎有个女子,见她并不是柳时安的样貌便只当他是来这的恩客了。看一眼便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灵烟也久久没有平复紧张的心情,心跳如雷,大口的喘着气。

两个人的身体贴的很近,近到听的到彼此的呼吸声,柳时安并未穿好衣衫,大片的胸膛裸露着。灵烟惊觉自己贴的他极近,羞的一下子弹起来。在地上走来走去用手作扇,扇风给自己降温。

「方才瞧他们看我的样子,想必并没有看清我,我出去他们也不会起疑。我走了。」

「你这就要走了吗?那我怎么办?

「当然了!我都帮了你这么多你还要怎样!

灵烟气的回头瞪他,却只见他一只手臂拄着脑袋,斜倚在床边看着他。

「你能不能把衣服穿穿好!!检点些好不好!

「好好好。」

灵烟气的嘴鼓鼓的,在一边嘟嘟囔囔的骂他,抬腿便往外。

「敢问姑娘芳名。

「在下…嗯???谁是姑娘??

「你是。」「我不是!

「好,你说不是便不是。

柳时安看着她俏红的小脸,玲珑的身段。一头如瀑的青丝披散下来,未施粉黛,眼神澄澈,明眸善睐,唇红齿白。偏又气的撅着小嘴,鼓着脸,可爱的要命。

说完接着气冲冲的往外走。

「你不怕我日后杀你灭口吗?

柳时安忽而眯了眼,她确实不知这姑娘来路,虽说今日救了他,难保有什么企图。

「你可知我是谁?

灵烟想了想,俏皮的回头问他。

柳时安被问的一愣。

「不知。」「那不就得了。

说完灵烟推门而出,急匆匆的回家了。

这事本已过了有些时日了,久到灵烟快把这事完全忘了,直到前几日,有客上门。

柳家嫡长子,柳时安,二十八岁已近而立之年,任提点刑狱公事,也就是提点刑狱司的长官。 提点刑狱司主掌管刑狱之事,并总管所辖州、府、军的刑狱公事、核准死刑等,也有权对本路的其他官员和下属的州、县官员实施监察。

柳盈盈是受家里的王夫人指使,也就是柳纤纤的亲娘,宰辅的正妻。王夫人跟皇后,彼此通过心意,一个为了确保儿子得柳家加持登基,一个为了榜上下一任天子大树下头好乘凉。两个人的统一思想,就是除掉安灵犀,叫她先乖乖生了孩子,安抚皇帝,好叫皇帝松口娶柳纤纤过门。过门以后最好尽快的再诞下皇嗣,皇后吹风,柳家表衷心,再加上太子对柳纤纤一番情深意重,不怕皇帝不同意扶为正妻。至于那安灵犀,连同那孩子,寻个机遇杀了便是。

只是现在还需要用她,只怕她若现在死,皇上会再寻个由头另娶她人,到时又生波澜。可生孩子不是说生就能生的,也需这女人配合。那就得牢牢把住她的软肋,那就是安家上下。

由柳时安出面,最为妥当,他本就可以监察下头的官员。若安灵犀不懂是非,给安老爹寻个由头找个人证物证收押又有何难,不怕她不从。

是已这一日,柳时安便去了趟安家。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盏茶的功夫,三言两语双方都已了然于心。只没想到这时灵烟从屋里追着她养的一只小猫跑到院内,正撞进柳时安的眸中。

少女一身轻盈,粉色的裙摆在阳光中四散。伸手去抱起小猫露出一节素白的手臂,抬眼间眸光闪动,粉面含春。

他寻她良久,却不得眉目,今日竟相遇于此。

「令女可有婚配?

「烟儿还小,下官并不愿她早早嫁作人妇。

「那她现在有了。」「柳大人,我们低门小户高攀不起。

「我暂时还没有娶妻的想法,想纳您女儿为妾。

「这,下官宁愿将她嫁与山野村夫为妻,也不愿她为奴做妾。而且婚姻大事,也要看看烟儿的意思。」

「她定会同意。

说完柳时安瞧着灵烟的方向露出笑意,起身告辞,出去与妹妹正打了个照面。

「安姑娘,可还记得在下?

灵烟先是一愣,随后猛的想起。

「柳时安?!?

「哈哈哈哈,下次见面没准就喊夫君了。

说完就走了。

留下灵烟目瞪口呆的愣在当场,急忙去问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爹娘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于她,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嫁给威胁爹爹要挟姐姐的人做妾了。直后悔怎么当初救了这么个祸害,不如当初叫人打死他算了!!

在家哭了几日,这才来告知我,看看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我听完也是百感交集,怎么我们家的姑娘,命途就这么多舛呢,就总会跟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扯上关系。

「先别哭,他这几日有纠缠你吗?

小丫头抹了抹眼泪,嘴又一咧。

「昨日我出府买糕,正在门口撞上他,他又一副浪荡的样子,对我说,我对你势在必得。哇!!姐姐,你说怎么办啊,呜呜哇哇啊啊!」

「好了好了别哭了,姐姐抱抱,姐姐想办法。

我把她抱在怀里,虽说嘴上安慰她,脑子也愁的乱成一锅粥。

「你先在我这住下,免得他再去家门口吓你,我去找太子再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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