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百看不厌甜甜的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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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百看不厌甜甜的睡前故
事? |
皇上问我有何特长。 |
我深思熟虑后: 「臣妾吃辣很厉害。」 |
皇上一愣。 |
怎么,我没点特长你还不乐意睡我了是吗? |
父亲想让我替姐姐进宫, |
我抿了抿嘴,向他盈盈一拜,轻启樱唇: |
「父亲,fuck yourself。」 |
「二花,你说什么?」他的老脸上写满了迷惑。 |
我低眉顺眼,一脸柔顺:「女儿愿意。」 |
然后我的年龄就从13变成了16,连把我捡回家的奶娘也被莫 名其妙抬成了平妻,我就摇身一变成了沈家嫡长女。 |
对了,名字也改了。
原来因为我名义上是沈家次⼥,所以奶娘就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沈⼆花。我爹担⼼,既然我成了嫡⻓⼥,进了宫皇上问我为啥叫⼆花⽽不是⼤花就难顶。
「你想改叫什么名字?」他问我,挤出⼀个⽗慈⼦孝的微笑。
我⼀脸为难地摆了摆⼿,扮演着从⼩没上过学的草包⻆⾊。
「沈花容吧。」他⼀拍脑袋,其实这还不如沈⼤花。
「和容妃娘娘的封号同字。」我细声细⽓地反驳。
「沈花⽉。」他继续拍脑袋。
「太后娘娘的闺名⾥有个⽉字。
「沈花林。」他似乎颇满意,这次拍脑袋拍得重了点。
「?」我抬头看了他⼀眼。
你是不是忘了你妈姓林?
他⼤概也突然想了起来,补了句: 「这个不⾏。
「嫡⼥应该按辈分取名。妹妹叫沈⻜燕。」我提醒了⼀下。
「她不是你姐……噢,你是嫡⻓⼥。」我爹放下了拍脑袋的⼿,改去揉鼻⼦了,「你想叫沈⻜花啊?」
?咋地还跟花这个字杠上了?关键是你这屁都不懂的样⼦,难道也是穿来的?
我只好继续⼩声提醒:「先皇在世最后⼀年的春节写过⼀⾸⻜花令,⽤⻜花为名,恐怕不妥。」
我爹沉默了⼀下,咳嗽了两声。
⼤概是觉得应该挽回⼀下⾯⼦,略为不悦地说道:「你天天不读书,倒是知道⼀堆避讳。」
我乖乖地不吱声,⼼⾥却翻了个⽩眼,你天天读书却⼀点⽂化常识也没有,迟早丢官掉脑袋。
「你想叫啥?」他估计实在懒得想了。
「⻜樱吧。」
……其实我想叫⻜⻰在天。
三天后,我就被抬进了宫⾥。宫⾥正好有个新修的院⼦叫樱岚轩,不算太⼤,位置也不好,皇上⼤概觉得跟我的新名字挺搭,就把它赏给我了。
多亏我爹官⼤,要不然估计我就算名字叫「沈要住在樱岚轩也没⽤。
总之,我是新进宫的⼀批⾥头最⽜逼的⼀个官⼆代,爹⽐我爹官⼤的倒是有两个,分别是顾知春和⽅兮⽉,不过都是庶⼥。
……说回来,⽅⽉兮她爸难道不知道太后名字⾥有个⽉字?难道因为官⼤所以不怂嘛,可是她再咋说也是庶⼥呀。
皇帝很循规蹈矩。新⼈进宫后的第⼀天晚上,他去陪了皇后。第⼆天晚上,睡了顾之春,然后第三天是⽅兮⽉,他睡⼈的顺序⾮常标准地按照⽗亲官位降序排列。
估计着终于轮到我的那天,我认认真真把⾃⼰打扮得漂漂亮亮,下午果然来了个笑眯眯的⽼太监,叫我去陪皇上恰晚饭。
不得不说,挺好吃。不过我⼀直习惯边吃边跟⼈唠嗑,但是皇上全程细嚼慢咽,⽬不斜视,仿佛把⻝不⾔寝不语六个字写在脑⻔上。
我想问候他⼀下,于是给他夹了筷⿊⽊⽿。
⿊。
我给他夹了个枣⼉。
枣。
我给他夹了块鸭⾁。
鸭。
他照单全收,不仅没给我夹菜,甚⾄连句谢谢也不说。
吃完以后,他⼜认真地擦了嘴,漱了⼝,然后叫⼈伺候我沐浴。
……其实我感觉她们不是伺候我沐浴,⽽是把我拿去擦洗⼀通,然后⼜⽤⾹料腌制⼀遍。
这种程序让我觉得⾮常不解,难道皇上希望每天晚上睡的⼥⼈闻起来都是⼀个⽓味吗?
我洗完澡被包上睡⾐拿出来,戳了戳那个眼熟的笑眯眯太监,把我的疑问问了出来。
……我觉得这个太监很不适合在宫廷⽣存。
他居然⾮常直⽩地告诉我,只有我被⾹料刷了⼀遍,因为皇上不喜欢我⾝上迷迭⾹⾹膏的⽓味。
呜呜,那是我精挑细选的⾹膏呀。
我裹着⼜薄⼜窄的睡⾐,迈着⼩步⼦蹦蹦跶跶地颠到皇上对⾯坐下。
「你会什么?」他问我。
哦对,我的宫⼥好像跟我提过,顾知春侍寝弹了琵琶,⽅兮⽉则跳了舞。
我会什么……
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我倒是可以给他背两⾸诗……不过万⼀我背了他不知道的诗,他会不会真的以为我很博览群书啊,其实我搞才⼥⼈设不太⾏的,我对这个世界的⽂化⼀点
都不了解啊。
我深思熟虑⼀番,对他说:「⾂妾吃辣很厉害。
皇上⼀愣。
「你真的有 1ߪ 岁吗?朕本来以为你只是⻓得⽐较显⼩,为什么……」
为什么⼼智也像个幼⼉是吗?
「算了,」皇上摆了摆⼿,「你叫什么?
「沈⻜樱。」
「不错。」他点了点头,⼤概是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夸我的点,⼀脸愉悦。
我道了谢,随后房间⾥陷⼊尴尬的沉默。
「皇上,你这个床帘不错。」我寻找话题,顺便暗⽰他⼀下咱是不是该做点正事。
「是蜀锦。」他像是带我参观故宫的导游⼀样解说道。
「……哦哦。」
他是不是不⾏?还是我⾝上的迷迭⾹味⼉没洗⼲净?
我抬起胳膊闻了闻。
没有啊。那看来……我深深地看了他⼀眼,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
他指了指我的睡⾐:「这个鸳鸯绣得不错。
?他不会以为这是我绣的吧?
我说:「嗯嗯,这是刚刚的公公拿给我穿的。
「哦,」他还不死⼼,「你会刺绣吗?
啥意思啊,我没点特⻓你还不乐意睡我了是吗?
「我不会。」我⼀脸惭愧,⼼⾥却在破⼝⼤骂。我以为我逃离了现代就逃离了应试教育,谁知道特么古代连被皇帝睡⼀下都要⽂化考试。
「……」他打量了我⼀下,「你倒是很特别。
嗯嗯,你也很特别。我在⼼⾥嘀咕了⼀句,像鹌鹑⼀样缩了缩脖⼦。
他⼀脸怜悯地看着我:「你这样什么也不会,很难争宠的。
「其实我数学很好。
「哦哦,你会算命吗?
?我愣住了,我算你等于⼀百⼀⼗⼀加⼀百三⼗九?
「看⼿相呢?」他把⼿摊到我⾯前,如果这个时候我鼻孔⾥掉下⼀颗⼩鼻屎,⼀定能正中靶⼼。
「不是那个……法术的术。是数字的数。
「噢噢。」皇上说。我觉得他没听说过数学这个词,但是不好意思直说。
我正准备岔开话题,没想到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接着说:「帝师不曾对朕说过这个,朕不知道。」
……哟呵。
姑奶奶今⽇便让你好好知道知道。
我在⼼⾥狞笑⼀声,⾯上却⼀脸温柔妩媚。
「皇上若是好奇,⾂妾便献丑了。
他点了点头,眼⾥透出⼀丝求知欲。
「皇上知道分数吗?
他摇了摇头:「听说过,但是帝师不曾教。
也对,皇帝应该不需要学这些。
旁边碟⼦⾥放着四块精致的⼩凤梨酥,我捏起⼀块,把它掰成两半放回去,指了指其中⼀半:「如果把⼀块凤梨酥当成⼀,这是⼆分之⼀。」
「噢。」他似乎明⽩得很快。
「如果把⼀盘凤梨酥当成⼀,这就是⼋分之⼀。
「嗯。」
「单位⼀是分数中最重要的概念,没有单位⼀,分数就不能具体。以后当你每次想要利⽤分数解决问题的时候,都要问⾃⼰⼀句——」我神秘地笑了笑,「有 1 吗?」
「噢噢。」他听得⼀脸认真。
「⼀块凤梨酥的⼀半是 1/2,其中⼀半的⼀半是 1/4,再分⼀半,就是 1/߬……」我掰着凤梨酥,时不时还舔舔⼿上的饼屑,眼⻆闪过⼀丝诡异的光,「皇上请猜⼀猜, $1/2{+}1/4{+}1/8$ ⼀直往后加,这个答案的⼤⼩是有限的吗?
他眨巴眨巴眼。
总之,当皇上开始⾃⼰琢磨等⽐数列求和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我困得要死,趴在桌上想睡也不敢睡。
「你睡会⼉吧。」他指了指床。
我打了个哈⽋,客⽓地说道:「不了不了,第⼀次侍寝就⼀个⼈睡床,那多不好。」
「嗯,」他说,「也对。」
「皇上不困吗?
他摇摇头,继续琢磨等⽐数列求和:「朕有时候批折⼦要更晚⼀些。」
「哦哦,千古明君。」我⼜双叒叕打了个哈⽋,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
再睁开眼的时候,皇上⾯前的纸已经写满了密集的⼩字。
「嗯?」我揉了揉眼睛,问道,「好多啊,这是什么?
他头也不抬,淡淡道:「⽤正弦和余弦级数展开分别估算圆周率的值。」
我眼前⼀⿊,头⽪发⿇,⼀句卧槽脱⼝⽽出。
然后我醒了。
眼前的皇上⼀脸懵逼地看着我,⾯前是⼿指蘸⽔写下的⼏个数字。他的⼿指还戳在茶⾥,眼睛愣愣地盯着我。
「你刚才说什么?
「卧……巢,就是,呃,⾂妾觉得这个桌⼦睡得有点硬,像⻦睡在⻦巢⾥的蛋上⼀样。
「哦。」
「皇上,我们睡觉吧。」我⼀脸幽怨。⼤概是为了防⽌皇帝耽于享乐⽩天睡觉不改奏折,他这破房间⾥除了床上,没⼀个地⽅能睡得舒服,尤其是这个书桌。
我原以为,我能⽤数学把他眼中的求知欲变成求⽣欲,我万万没想到这厮根本没有睡眠需求。
「你去床上睡,没事。」他劝我。
我这次学聪明了,谢了他就毫不客⽓地跑去⼀屁股坐到床上,倒头就睡。
经过他⾝边的时候,我愣了⼀下。
他已经把求和公式写出来了?
……好⽓,奶奶的,他不⾏我也不会嘲笑他,为啥就不愿意跟我睡⼀块呢?呜呜,⽓⼈,⽓⼈!
我委委屈屈,抬起胳膊闻了闻。
没有迷迭⾹味⼉啊。
我凌晨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皇上怀⾥。蜡烛还燃着,蜀锦的床帘也拉上了,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皇上,皇上?」是那个⽼太监轻轻的声⾳。
我在皇上怀⾥束⼿束脚地伸了个懒腰,他睁开眼,回⾝拨开床帘,嗯了⼀声。
外⾯⼀⽚安静,远远地传来打更的声⾳。我往帘⼦的缝隙⾥瞄了⼀眼,那个⽼太监轻⼿轻脚地开始⼀⽀⽀地点蜡烛。
皇上想换个⼈睡?我歪了歪脑袋,扯扯他的袖⼦。
「你要去找别⼈吗?
他⼀愣,然后轻轻笑了⼀声:「早朝。」然后松开抱着我的⼿,坐了起来。
有⼩宫⼥在外⾯软声叫了⼀句:「皇上,娘娘?
「你既然醒了,就起来吧。」他低声对我说,亲昵地揉了揉我的脸。
我⼀脸⼼⽢情愿地坐起⾝,理了理睡⾐的⾐襟。
外⾯的⼩宫⼥拉开了床帘,低着头并不看我们。过了⼀会⼉,⼜进来⼀队⼈,为⾸的两个看着⾯熟,应当是我宫⾥的清霜和惊雀。
清霜⼿⾥抱着我的⾐服,默默地退到⼀边。惊鹊⾛上前来,把⼿⾥拿的皇上的明⻩⻰袍递到我⾯前。
我呆呆地接过来,把它⼜伸到皇上⾯前。他却并不伸⼿接,⼀脸迷惑地看着我。
我也⼀脸迷惑地看着他,⼿⾥捧着⼀沓叠得整整⻬⻬的⾐服。
?要我给他穿吗?我不会鸭。我⾃⼰⾐服都是丫鬟给穿的,我完全没观察过那块布该怎么裹到⼈的⾝上啊。
他不动声⾊。
我吐了,宫⾥的姑姑光顾着教我侍寝的时候怎么被皇上睡,没教过我该咋给他穿⾐服啊。咋的,她们眼中难道皇上都是光着腚去上早朝的吗?
我看着皇上,他看着我。
他含情脉脉的眼⾥写着⼀句话:「你还真是啥也不会,笑死。」
不⾏,俺不能被看扁了。他⼩皇帝能⼀夜之间推出等⽐数列求和公式,我沈⻜樱⽤半刻钟时间琢磨出怎么穿⻰袍,不是问题。
我冲旁边的公公招了招⼿:「你来。」他乖乖地⾛过来,我把放在⾐服上边的帽⼦往他⼿⾥塞:「先帮我拿着。」
「哎哟哎哟,」他吓得六神⽆主,作势要跪,「可使不得。」
?我低头看看⼿⾥的帽⼦。
皇上悠哉悠哉开了尊⼝:「放桌⼦上,或者让李德全给你拿。」
我回头看了看,那个跟我说我迷迭⾹不好闻的⽼太监对我笑出⼀脸褶。
……原来他这么⾼级的吗?
在李德全的指导下,乱七⼋糟⼀通操作以后,我总算是把⾐服穿在了皇上⾝上。不得不说,这个⻰袍穿着还挺威⻛,他的体积看起来⾄少⽐之前⼤了⼀倍。
「学得倒快。」他中肯地点评道,捋了捋袖⼦,可能在检查我有没有把他的胳膊塞进脑袋该钻的窟窿⾥。
我乖乖巧巧谢了恩,⽬送着他去上朝,殿⾥的宫⼈们跟着他也⾛了⼤半。
我⼼⾥松了⼀⼝⽓,⼀回头,看⻅床上有⼀张雪⽩的帕⼦,上⾯沾了⼀点⼉⾎。
?我差点原地昏厥。不要吧,虽然我爹给我改成⼗六岁了,但本宝宝实际上还是个⼗三岁的孩⼦。皇上,你不是⼈。
不对不对不对,我昨晚⼲啥了?
没啥啊。这学个数学题咋还能学出⾎来呢?
难道……我没醒?……真就⾦针菇呗?
我傻了⼀下,回头冲清霜招招⼿,催促道:「快快快,给我穿⾐服。」
清霜也乖乖巧巧,装作没看⻅我脸上的惊恐,轻⼿轻脚地给我穿好了⾐服,还帮我洗了脸。
「嗯,我还得梳个头,皇上这地⽅有梳头的地⼉吗?」我张张望望。
「回娘娘,没有。」刚刚那个不帮我拿帽⼦的⼩太监说道。?
设计这么不合理?
我只好对清霜说:「那你随便帮我搞⼀下。
好在清霜⼿底⽣花,⻜快地给我搞了个我说不出名字但是还挺好看的发型来。
我在⼼⾥竖起了⼤拇指,清霜,永远滴神。
「我们是不是要去找皇后娘娘?」我问道。
清霜答道:「皇后娘娘这个时⾠应该还没起。
……呵呵,我都忙忘了,这特么才四点多。
我便开开⼼⼼地带着我的⼩跟班们回了樱岚轩。在这⾥我待得实在不太嗨⽪。原以为在宫⾥已经很闷得慌了,没想到到了皇上的地盘我才发现,回樱岚轩简直像回家⼀样。
回宫的路上只挂着不多的⼏盏灯笼,所幸这路修得不错,不然我指定得踩坑⾥去。
「这怎么没灯啊。」我问惊鹊。
「后宫⾥这个时⾠⼀般不常有⼈⾛。
我不是⼈吗?
「不是有侍寝的妃⼦吗?
惊鹊笑道:「侍寝的娘娘⼀般前半夜就回去了,皇上留您到早上,是喜欢您呢。」
……呵,可别提了。
怪不得没有梳头的地⽅呢。不过,那他为啥让我给他穿⾐服?听起来让妃⼦穿⾐服应该不是常规流程吧。
「我们⼲点啥捏。」回到宫⾥,我舒舒服服地脱了鞋⼦,坐在 软榻上晃悠脚。
「主⼦可以睡⼀会。」清霜说。
「不要不要,」我摆了摆⼿:「不困了。」嗯,不知道皇上下⼀次找我侍寝是什么时候,我要不要备个课?
对了,我还没⻅过皇后——「皇后娘娘好相处吗?」我问。
清霜和惊鹊陷⼊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会⼉,清霜说:
「娘娘⼼地不坏。
……哦,那就是不好相处了。
惊鹊瞪了⼀眼清霜,宽慰我道:「主⼦放⼼,皇后娘娘只是性⼦⾼傲些,平⽇⾥并不对妃嫔们过多苛责,也免了晨昏定省。只是主⼦昨夜留在合欢殿,娘娘多问⼏句也是难免。
……还要多问⼏句啊,呜呜。
总之,万般不情愿之下,我还是乖乖地去了凤栖宫拜⻅皇后。
「你就是沈婕妤?」她慵懒地靠在椅⼦上,垂眼看着我。
「是。」我跪得端端正正,⼀脸柔顺。
「噢……」她并不让我起来,只轻轻喝了⼀⼝茶。
我也不吱声,跪在地上⼼⾥还琢磨着那条沾了⾎的帕⼦。
咋回事呢
「本宫听闻皇上赐你住在樱岚轩?
我笑道:「是,也是名字巧了,这样的便宜,让⾂妾捡了去。」
「可本宫却觉得,皇上好像觉得樱岚轩配不上沈婕妤啊,」她沉下⼀张脸,「留你宿在合欢殿,可是担⼼樱岚轩住不下你?」
「皇上不曾留⾂妾,」我把锅往⾃⼰⾝上揽,⽣怕皇后吃醋,「原是说话说得晚了些,是⾂妾不知道规矩。」
皇后⾯⾊稍霁,冷冷道:「说话说得晚了些?顾婕妤与皇上弹了琵琶,⽅美⼈跳了舞,你只说了⼏句话?
「⾂妾⽆才⽆德,只好说⼏句玩笑供皇上解闷。」我笑着疯狂谦虚。
皇后并不放过我。
她追问道:「说了什么,本宫倒想听听。
我深深地看了她⼀眼,轻轻叹息。这是你逼我的。
我跪在地上,看向她的⽬光却带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如果她了解我,她会知道,那种情绪,叫不忍。
我开⼝道:
「娘娘,您知道……鸡兔同笼吗?
半刻钟后,我被皇后以头疼犯了为由,赶出了凤栖宫。
我叹了⼝⽓。
就是说嘛,这才是正常⼈类的反应,为啥昨晚皇帝越听越开⼼?
回到宫⾥,我接了圣旨,皇上在圣旨⾥说我⽟雪可爱,冰雪聪明,赐封号明。
我接旨谢恩,多了个封号并不能让我⼀个⽉多拿⼏两银⼦,不过还挺好听的。
来传旨的是那个说我迷迭⾹难闻的⽼太监,我记得他叫李德全?他对我说,皇上请我去吃早饭。
有⼀说⼀,⻓这么⼤,我还是第⼀次在吃早饭之前就累得好像过完了⼀整天。
吃饭的过程平平⽆奇,皇上照例⻝不⾔寝不语。我本想给他夹块⼭药,⼜担⼼他误会我暗⽰他不⾏,所以⼜默默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搁下筷⼦,漱⼝擦嘴,对我说:「朕去批折⼦了。
「那⾂妾先回去了。」我乖巧告退。
回宫以后,我收到了皇后赐的礼。她还特意让来送礼的那个⼩太监告诉我,不必去谢恩了。
我叹了⼝⽓,鸡兔同笼有这么恐怖吗?
说起来,皇后还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送了我⼀个纯⽟雕的算盘。
可惜我不会⽤。
在之后的半个多⽉⾥,皇上没再召我侍寝过,倒是找我去吃了好⼏次早饭。
我照着镜⼦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我看着很下饭?
皇上吃饭从来不说话,吃完就⾛,也不跟我聊天。⽐起妃⼦,我觉得我更像是他早饭时桌上的⼀件餐具。
李德全笑眯眯地告诉我,皇上吃饭⼀向不喜欢边上有旁⼈,对我特殊,是喜欢我。
我便往他⼿⾥塞了些银⼦,央他在皇上⾯前多说说我的好话。
这半个⽉⾥得宠的是顾知春顾婕妤,她侍寝的次数⼏乎要跟我陪皇上吃早饭的次数差不多。我想起她就叹⽓,⼈家这才叫妃⼦,跟她⽐起来,我真就下饭⼯具⼈。
不过,多亏有这个顾婕妤拉仇恨,宫⾥妃嫔们很快就遗忘了我初次侍寝留宿合欢殿的事,也没⼼思想我天天陪皇上吃早饭的事。
唯⼀注意到我的,只有这个顾知春。
⼀个⻛和⽇丽的清晨,李德全⼜来带我去和皇上吃早饭,⾛到半路上,顾知春忽然冒了出来。
她对我⾏了个礼,笑道:「难怪皇上爱召妹妹⼀同⽤早膳,今⽇⻅了妹妹,果真是秀⾊可餐。」
「婕妤谬赞了。」我谦虚了⼀下。
她笑道:「我是想请妹妹去我宫⾥同进早膳。
?跟皇帝抢⼈……不是,抢餐具?
李德全还在这⼉呢,姐姐你是真滴顶。
她看了⼀眼李德全,抿嘴⼀笑:「这样看来,倒是不巧了。
机智嘴甜的李德全照例⼀脸笑眯眯:「哪⾥,这恰恰是巧了。」
「我也觉得,真是巧了。」顾知春眼神微闪,我⼼⾥⼀动,好像,哪⾥不对。
⼀刻钟后,坐在皇上饭桌前的除了我,还有个妆容精致,⽟鬓朱⾐的顾知春。
我尴尬地对皇上笑了笑,好在他没有不悦的意思,淡定地让⼈多添⼀副碗筷。
「回皇上,」他⾝后的那个⼩宫⼥轻声道:「合欢殿⾥合妃嫔形制的碗碟只有明婕妤在⽤的这⼀套。」
我嘴⻆当即⻜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她在放屁,昨天我还多拿了⼀套来喝汤来着。她断然不敢私⾃放这个屁,所以这⼀定是皇上授意她放的。
果然,皇上没有拆穿她的谎⾔,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我赶紧装好⼈:「这个碗给姐姐,我⽤碟⼦就⾏。
她点了点头,笑着对我道了谢。
「嗯?」皇上看了我⼀眼,淡淡道,「你不是喜欢喝汤吗?
我怔了⼀下,倒是顾知春反应快,笑着说:「⾂妾不爱喝汤,碗就给明婕妤⽤吧。
虽然平时皇上吃早饭的时候不爱说话,但今天饭桌上的⽓氛格外凝重。
顾知春试图搭了⼏次话,皇上没理她。
我习惯性想给皇上夹菜,⼜担⼼引起餐桌⽭盾,只好埋头专⼼喝粥。
「怎么不吃菜?」皇上吃完饭,才慢悠悠问我。
我说:「粥好喝。」
顾知春脸⾊没有刚来时那么好看了,不过还是陪着笑了笑。
皇上哼了⼀声:「和朕吃饭你不紧张,今天顾婕妤在,你倒紧张起来。」
我默默地笑了笑,⼀脸不好意思。
⼼⾥却翻了个⽩眼,你是⾃⼰⼈,顾知春么,我⼜没跟她睡过。
「朕要看折⼦了。」他说。
我应了⼀声:「那⾂妾就回去了。
「嗯,」他摆了摆⼿,「你们都去吧。
顾知春似乎有些不情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我安静地退了出去,只好也跟着出来了。
「对了,顾婕妤,」皇上在后⾯轻描淡写地补了⼀句,「下次不要来了。」
我微微⼀惊,她在我边上顿住了脚步,沉默了好⼀会⼉,才答道:「是。」
我侧头看了她⼀眼,她的脸⾊⾁眼可⻅地⽩了。出了殿⻔,她⼀句话也没有对我说,带着宫⼈⼀⾔不发地⾛了。
我觉得她可能会记恨我,不过⼼⾥并不怕。
当天晚上,听惊鹊说,皇上传了顾知春侍寝。我⼼⾥知道,皇上⼤概是早上说了她,有意补偿。
不曾想,顾知春却不知轻重地闹了⼩脾⽓,不知有意还是⽆意,迟了两刻钟才去。
她进了合欢殿不久,就被皇上赶出来了。听⼈说她出来的时候眼圈通红,⼿⾥的帕⼦都捏变形了。
清霜和惊鹊窃笑着来告诉我,我⼼⾥却始终悬着,躺在床上⼀整夜,也不曾合眼。
我之前想过要让顾知春吃瘪,可我没想到皇上会说那句话,让她不要再来。也没想到顾知春侍寝迟了,他也真的会⽣⽓。
我翻来覆去裹着被⼦,没由来地觉得冷。
第⼆天早上,皇上没有叫我去吃饭,这种事从前也不是没有,可我隐约有些担⼼,怕前⼀天早上的事让他⽣⽓了。
在顾知春被赶出合欢殿之前,我好像⼀直不曾意识到皇上是皇上,⽽且,也会⽣⽓。
——不,他甚⾄不需要⽣⽓,他的⼀丁点不悦,对寻常⼈⽽⾔就是灭顶之灾。
顾知春是寻常⼈,我也是。
第⼀次意识到这样的地位悬殊,我突然觉得⼼⾥有些酸涩默默吃了个⼩笼包,第⼀次觉得不如他那⼉的好吃,便没什么胃⼝。
想着转移注意⼒,低下头琢磨了⼀会能不能给他讲概率论,却也感到没有意思。
正对着⼀桌⼦菜发愁,清霜进来说:「李公公来了。」我抬起头,李德全拎着⼀个⼩⻝盒进来,端出来⼀⼤碗粥,我怀疑那分量⾜够满⾜⼀头产后⺟猪。
「皇上说,既然娘娘觉得粥好喝,就让娘娘喝个够。」他笑眯眯地说,「他怕⽣⼈送来娘娘不敢喝,特意让奴才来的。」
我鼻⼦⼀酸。
李德全嘿嘿⼀笑,⼜低声说:「皇上也说,让娘娘安⼼。
我瘪了瘪嘴,努⼒按捺⾃⼰的哭包之魂,⽣怕⾃⼰哭出来,只好往李德全⼿⾥塞了⼀⼤把银⼦来掩饰。
李德全⾛后,我边吃边哭,咕嘟咕嘟喝完了那⼀⼤碗粥,还多吃了两个刚才被我嫌弃的⼩笼包。
吃完以后,清霜给我擦嘴,惊鹊给我擦眼泪。正当我还在抽抽搭搭的时候,外头传来了消息,顾知春御前失仪,禁⾜⼀⽉,
罚抄什么什么书。
若没有他说让我安⼼的话,我现在⼤概会怕极了。
哪有这样的,我刚憋回去的眼泪⼜开始往冒,他罚顾知春,竟为了不吓着我,让李德全带话预先宽慰我。
这真是太温柔了,呜呜呜。
这⼀次顾知春禁⾜抄书,似乎彻底没了脾⽓,闭⻔不出,⼀点动静没有。
六宫失去了众⽮之的,⽭头短暂地指向我,可我⼀直不侍寝,仍只是隔三差五去陪皇上吃早饭,于是她们对我的⽃志并不强烈。
我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不召我侍寝,我知道他并不讨厌我。他与我说话不多,只偶尔在吃完早饭后问我⼏句话,好不好吃,昨夜睡得怎么样。
他每次问我,我的⼼⾥都会悄悄雀跃⼀下,即使我知道他只是⽆意地问⼀问。
每当我更喜欢他⼀些,他的冷静和平淡就会让我清醒⼀些。以⾄于我对他⽣出的每⼀丝感情都像是⼩⼼斟酌后,清晰⽣⻓出的。
宫⾥真是个奇怪的地⽅。或者说,皇上真是个奇怪的⼈。在他⾝边,就连爱情都是凉丝丝的,好像没有⼀点⼉多余的温度。
⼊秋后,顾知春的禁⾜解了,她并不曾来找我的⿇烦,迅速地重新投⼊到争宠的道路上。
顾知春练了⼀个多⽉的琵琶,当我⼏乎要把那⾸琵琶曲倒背如流的时候,中秋到了,合宫夜宴。我起初觉得新奇,可才坐下来,就觉得沉闷。
我第⼀次⻅到那么多⾼位的妃⼦,她们中有⼀些⽐皇上年龄还⼤⼀些,穿着端庄的宫装,珠翠如星,喝汤的时候连头上的步摇都不晃⼀下。
我第⼀次吃饭时坐得离皇上那么远,他的神情,穿着,甚⾄声⾳都使我有些陌⽣。
顾知春抱着琵琶出来,说要给皇上献⼀曲。
殿⾥⼀下安静下来,许多双意味各异的眼睛看向她。她镇定如常,弹出第⼀串⾳时,⼿都没有抖⼀下。
她⼀双眼旁若⽆⼈地穿过⽆数道⽬光,只看着皇上。
顾知春⼀曲弹完,便是王美⼈的筝,苏婕妤的琴。⽅⽉兮也跳了舞,可⼤约是怯场,她跳的不好,还扭了脚。
我越看越困。迷迷糊糊地,看⻅那⼏个坐得最靠近皇上的⾼位嫔妃,仍然端庄优雅,纹丝不动。
我只好在桌⼦下⾯掐⾃⼰的⼿,我在偷偷瞧着上边的妃⼦,下边也有好些⼈连上边的妃⼦都瞧不清,只好瞧着我。
皇后夸了⼏句多才多艺的妃⼦们,有意⽆意地提起⼏个⼈,似乎都是位分低些的妃嫔,听了皇后的暗⽰,便半推半就地也表演了⼏个节⽬。⽔平不如之前的好,不过总归⼈⻓得不算难看。
皇后管得颇多,把话题往我⾝上扯了扯,说起皇上吃早饭的事,⼤概是想要我表演点什么。我揉了揉眼睛,清醒了⼀半,⼼⾥想着该怎么把鸡兔同笼花⾥胡哨地表演出来。
不过,皇后才提起我的名字,皇上就随⼝带开了话题,漫不经⼼地给我解了围。
我有⼼跟他喝⼀杯以表谢意,然⽽为了低调⾏事,只冲他开⼼地眨了眨眼,估计这个距离他是看不到。
话题岔到了别⼈⾝上,我⼜开始犯困。⼤概是皇上瞧⻅了,便 有李德全跑来给我送了⼀碟超酸的梅⼲,我嚼了嚼,勉强驱散 ⼀点睡意。
直到后半夜,皇上和皇后才相继离席,那⼏个⽯塑⼀般的⽜逼妃⼦也起⾝离去。众⼈稀稀落落地⾛了⼀些,我也没有多留,回宫倒头就睡。
按理说中秋夜皇上该陪皇后,可是根据我的经验判断,再过不到⼀个时⾠,皇上就该起床了。
啧,像极了第⼆天还要上学却熬夜到凌晨的我。
我揉了揉吃了太多梅⼲的腮帮⼦,⼼⾥觉得皇上略惨。
⼤约睡了三四个⼩时,我就被惊鹊从被窝⾥拔了出来,皇上叫我去吃早饭。
我闭着眼洗脸穿⾐梳头化妆,闭着眼⾛到皇上那⼉,进了⻔, 才勉强睁开肿成桃⼦的双眼,模模糊糊地看到⼀个明⻩⾐服的 ⼈,对他⾏了个礼。
「没睡好?」皇上把碗递给我,神清⽓爽得完全不像只睡了不到两⼩时的⼈。
他真的没有早朝睡觉吗?
我嗯了⼀声,觉得嗓⼦还有点哑,便喝了⼝汤。
「皇上不困吗?」我问完就有些后悔,他吃饭时从来不说话。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喝了勺粥,答道:「还好。」我不敢再说话,也不敢不说话,便给他夹了个虾饺。
中秋过后,九⽉初三就是我的⼗七岁⽣⾠。
……实际上是⼗四岁。
虽说皇上不召我侍寝,但我跟他还算挺熟。所以不少天天⻅不着皇上⾯的⼩妃⼦来给我送东西。
我美滋滋地收了不少,除了皇后送的⼀颗夜明珠,还有顾知春送来的翠⾦鹊尾步摇,⽅兮⽉则送了我⼀颗超⼤只的⼈参。
内务府给我送来了两匹蜀锦,还⾮常服务到家地给我挂成了床帘。不知道是皇上想起了我夸他床帘好看的事,还是李德全留⼼安排的。
我擦着⼝⽔把各种⾦光闪闪的礼物摸了⼀遍⼜⼀遍,尤其是顾知春送的那个步摇,属实好看。
我爹前⽉升了官,这次也给我送了个漂漂亮亮的⼤镯⼦。
我在我爹送来的盒⼦夹层⾥摸了摸,掏出来⼀沓银票。
爽。
我把银票放在枕头套⾥藏好,想起皇后这次没跟我说不⽤去谢恩,便蹦蹦跶跶带着惊雀往凤栖宫去了。
皇后不⻓记性,我谢完恩刚准备抬屁股⾛⼈,她就叫住了我。
「明婕妤⼊宫⼏个⽉了,⻅皇上⻅得不少了吧?
我乖巧答道:「回皇后娘娘,是。
她慢悠悠问道:「你也⼗七了,怎么除了刚进宫那⼀次,也不侍寝啊?」
啊这,你可把我问住了。
我只好⼀脸惭愧地说:「⾂妾不知。
她⼀脸得意地教育我:「你应该多思考,不要陪皇上吃了⼏次饭,就觉得恩宠稳固,可以⾼枕⽆忧了。」
?
我思考过,觉得是皇上不⾏。不过我当然不敢说出来,诺诺地 应了⼀声。
皇后懒懒地说:「⽅美⼈有孕,你知道吗?
「⾂妾不知。
「你知道她是何时怀上的?
「⾂妾不知。」我默默当复读机。
她⼀瞪眼,问道:「不知不知,本宫问你什么都不知,只知道那个什么鸡兔同笼吗?」
我张了张嘴,想给她道个歉:「娘娘……「不许说,闭嘴!」她瞬间拉下脸喝道,「本宫不想听你那个东西。」
QAQ……我没要说……
她咳嗽两声:「⽅美⼈是进宫第⼀次侍寝时怀上的,你怎么就没有那个⼼思?你第⼀次侍寝,跟皇上⼲什么呢?」
我缩了缩
脖⼦,这你不是问过我吗。
「在,在说皇后娘娘不想听的那个东西……
这是我第⼆次被皇后娘娘以头疼为由赶出凤栖宫。
回到樱岚轩,李德全已经等了我⼀会⼉了。他说,皇上召我今晚在合欢殿伴驾,让我吃过晚饭就过去。
我悄悄问李德全,伴驾是侍寝的意思吗?
他想了想,说差不多。
……那看来还是差那么⼀点。
李德全笑得⼀脸褶⼦:「娘娘想侍寝?
「……不,没有。
睡觉拖慢我教学进度。
我思考了半个⽉,觉得⾝为⼀个皇上,应该学⼀学多项式函数和微积分。
当我吃完晚饭坐着⼩轿⼦⻜向合欢殿时,脑内的⾼等数学题库已经饥渴难耐了。
不对,学函数还得先学坐标系,那就得要讲讲数轴,还有有理数域实数域。
咦,说起实数,我忽然想起实数完备性的定理们两两互推。
学海⽆涯,学海⽆涯。
我推开合欢殿的⻔,狞笑⼀声。在诛九族边缘疯狂试探。
皇上正在看书,我还没⾏礼,他就抬了抬⼿,叫我平⾝。
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没办法,虽然前⼀秒⼼⾥想的是给他教数学课,但是全天下的⼥孩⼦⻅到喜欢的⼈都是这个反应。
他把书倒扣在桌上,拍拍我的⼿背,意思是让我憋扒拉。
那个书名我看不懂,是什么什么国策。不错,皇帝确实是个好皇帝,睡我之前还在钻研治国之策。
他揉了揉眉⼼,似乎颇为烦恼。我在⼼⾥权衡了⼀下,觉得这时候提微积分可能会掉脑袋,于是识趣地不吱声。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看我的眼神像是看着⾃⼰的⼉⼦:「朕觉得,后宫这么多⼈,聪慧灵透的却唯有你⼀个。
「嗯嗯嗯。」我深以为然。皇后⾝为后宫之⾸都听不懂鸡兔同笼,这宫中的⻛⽓确实该好好整顿整顿。
他皱着眉叹了⼝⽓:「她们与朕谈不了两句,便要把话题往⽗兄官位的事情上扯。」
我喜滋滋:「好在⽗亲并不让⾂妾操⼼。」——⾮常争⽓,不仅不⽤我跟皇上吹枕头⻛,还给我送钱花。
「听说你⽗亲给你送了个镯⼦,做你⼗四岁的⽣⾠礼?
「嗯……」我抬起⼿腕,正准备把那个镯⼦给他看看,突然⼼⾥⼀慌,⼀句卧槽差点脱⼝⽽出。
「嗯?」他偏过头,⽬光淡淡地落在我⾝上。
这孙⼦套我话!
「⾂妾⼗七岁。」我有点⼼虚。
他声⾳仍然没什么波澜:「那是朕记错了?
「没有,不是,」我欲哭⽆泪,赶紧否认,「是⾂妾⻓错了。」
他忍着笑看了我⼀眼,⼀脸悠闲,显然已经掌握了诛我九族的充分证据。
「爱妃⼗六岁进宫,今天却过⼗四岁⽣⾠,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也不知道……」我瑟瑟发抖,⻅他似乎没有⽣⽓的意思,便壮着胆⼦信⼝胡扯道:
「可能我是热爱数学的⼩妃⼦沈⻜樱,当我跟⻘梅⽵⻢的⼩宫⼥惊鹊⼀起到御花园游玩时,却⽬击了外星商⼈的交易现场。当时我只顾着偷看交易,却忽略了从背后⽽来的另⼀个同伙。我被那个⼈强灌了毒药,等我醒来时,我的⾝体已经缩⼩了!」
我眨巴眨巴眼,皇上⽤⼀种极其迷惑的眼神看着我。
我抿了抿嘴,⼩⼩声说:「虽然⾝体缩⼩了,但是头脑⼀样灵活!」
空⽓短暂地陷⼊了诡异的安静。
「……你这是欺君。」他⽆奈地冲我笑了笑,我知道他没⽣⽓,趁机怂怂地拉了拉他的⼿。
「你和朕⼀样,」他拉着我坐下,眼中闪烁着我看不清的情绪,「七年前,先皇忽然重病,⼤哥谋反,三哥掌管御林军,却举棋不定,不敢护驾。⼤哥杀了当时的太⼦,四哥替太⼦挡⼑,也落下了终⾝残疾。⼀夜之间,先皇的⼉⼦⼀半获罪,⼀半伤亡,我才成了储君。」
我听得⼀脸认真。
「可是,先皇重病那年我才⼗⼀岁,如先皇有不测,便要由皇叔为摄政王掌政。所幸我⽣⺟早亡,在宫中也不起眼,因此先皇驾崩之前,把朕的年龄改⼤了五岁,朕才能顺利登基。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哇了⼀声。说,那你才⼗九岁呀。
他点点头,笑道:「朕是不是很显⽼?
我使劲摇头,⼼⾥却是⼀酸。
我⼀直看他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从未想过,他有那样曲折的过往,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孩⼦。
真是……
我紧紧拉着他的⼿。
真是学微积分的好年纪。
「这件事如今只有朕和太后知道,今天⼜多了个你,」他笑得意味深⻓,「如果再有第四个⼈知道,那就是你说的。朕就诛……
我眨巴眨巴眼。
他⼀顿,⽆奈地叹了⼝⽓,改⼝道:「朕就饿你三天。
我开⼼地笑了,⼜去抱他的胳膊。我不说归我不说,怎么可以拿打打杀杀的来吓唬我!
抱了⼀会⼉,他⼤概是忍⽆可忍,推了推我,说:「去洗澡。」
李德全在边上⼜笑得⼀脸褶⼦,还有⼏个⼩太监,也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
我哦了⼀声,乖乖地站起来,还伸⼿帮他掸了掸被我抱过的袖⼦。
⽓死我了,好丢脸,呜呜。
他不知道是不是⼼软了,想帮我挽回⼀点⾯⼦,补了⼀句:「回来再抱。」
我那没出息的嘴⻆⽴刻重新⻜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回⽣,⼆回熟,我和帮我洗澡的宫⼥们合作⾮常愉快,这次我没⽤迷迭⾹⾹膏,也没⼈拿⾹料腌我。
穿上我熟悉的⼩睡⾐,我哒哒哒跑回去抱住了皇上的胳膊。
看着他桌上的那本书,边⻆有些卷皱发⻩。忽然想起⼀件事。
「皇上是怎么知道⾂妾年纪哒?
「看出来的。」他拽了拽我湿淋淋的头发,⼀听就在敷衍我。
我⼼⾥觉得这话不可信,也知道不能拆穿他。
可是……
我低下头,不说话。他⼤约只以为我是好奇⼼受挫,也没放在⼼上,只把⼀碟点⼼往我⾯前推了推。
上次我晚上来的时候,桌上似乎也放着⼀碟这样的点⼼,⼤概是⼭楂或者枣泥糕,是红⾊的⼩⽅块。皇上似乎不爱吃,反正我没⻅他吃过。
我捏起⼀块咬了⼝,黏黏的,腥腥的……让我⼼⾥所有的情绪⼀扫⽽空,这……
D 区!
这特么是啥味⼉?做这个糕点的⼈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脸震惊地看着皇上,他笑得倒是很欢。
「这,这个是什么东西……」我⼿⾥捏着剩下的⼤半块糕,⽛缝⾥全是腥甜的味道,⾆头都要捋不直了。
「⿅⾎糕,朕也不爱吃。」他指指碟⼦,善解⼈意地说,「不喜欢就放回去,不要紧。」
我⻜快地把咬了⼀半的⿅⾎糕放回盘⼦⾥,有个⼩宫⼥轻悄悄地⾛进来,把那盘⿅⾎糕端了出去。
等等……
我低下头,看了看⼿指上沾到的颜⾊,好像有点眼熟?
「我……⾂妾第⼀次侍寝的时候,帕⼦上就是这个东西?
他嗯了⼀声。
「那……那时是因为皇上知道⾂妾的年纪?
他⼜嗯了⼀声。
我好像⼼⾥的什么猜测被证实了似的,忽然有些⼼慌,还想问什么,外⾯却传来⼀阵喧闹声。
皇上⽐我先反应过来,⼏乎是下意识地拉着我退离了窗边。这时李德全快步从外⾯进来,脸上没有往常的笑意,说:「有刺客,⼗⼏个。」
我有些惊慌,倒是皇上很冷静。
他从⼀边的架⼦上取下⼀个暗⾊的披⻛,罩在我⾝上,还给我扣了个蝴蝶结。
「你去屏⻛后⾯。」他轻轻推了推我。
「我不⾛!」我⽤最怂的语⽓,说出最⼤义凛然的话,「我留下来还能给你挡⼑呢!
他顿了顿,有些意外地低头看了我⼀眼,轻轻笑了笑。
「朕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我不说话,看起来⼀脸倔强,实际上我⾃⼰知道,我要是⼀开⼝肯定声⾳都在发抖。
他叹了⼝⽓,道:「不⾛便不⾛吧。若是害怕,就捂上眼睛。」
他把披散的⻓发拨到⾝后,取下架⼦上的⼀把⻓剑。
「李德全,开⻔。
半个时⾠后,我哆哆嗦嗦地坐在床上,拉着皇上的⼿,吓得哭都哭不出来。
「怎么冻得鼻涕都流出来了。」他⽤⼀条⽩⾊的⽑⼱擦完溅在脸上的⾎迹,把它扔给我。
我⼿刚⼀碰到那条⽑⼱,就好像打开了⼩哭包开关,⽴刻把脸埋在⽑⼱上嚎啕⼤哭。
边哭边说:「我还以为我要死掉了呜呜呜呜呜。
他⽆奈地笑笑:「若是真有危险,朕肯定会先送你出去,怎么会让你躲在屏⻛后⾯?」
我继续哭:「你怎么那么能打啊呜呜呜呜。
「朕本应被培养成辅佐君王的将军。」他柔声解释道。
李德全⾛过来,说道:
「皇上,外边的脏东西都收拾好了,这事⼉惊动的⼈不多,要不要明⼉⼀早再知会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
皇上嗯了⼀声,接过李德全⼿⾥的⼀条新⽑⼱按到我的脸上。
我抽搭了⼀会⼉,眼泪汪汪盯着李德全看,⼩声说:
「李公公,你好厉害。
就刚刚,这个⼀笑就⼀脸褶⼦的⽼太监居然能⼀打五,我世界观裂开了。
李德全谦虚了⼀下,⼜笑出了⼀脸褶⼦。⼜对皇帝说:「皇上,您看,这像是哪⼉的刺客?
「看不出。」他说。
「安排刺客的⼈不知道皇上和李公公打架很厉害吗?」我探头问道。
「应该知道,」皇上说,「因此在糕点⾥下了药。
「啥糕点?」我好奇地问道。
「⿅⾎糕。」噢,⿅⾎糕。
嗯?
?!!
我难道⼜有⽣命危险?
「⽅才你吃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咬过的断⾯颜⾊太深,才让你放回去。」
「那我会死吗?
他安慰道,「我刚刚摸了你的脉搏,不过是⼿⾜酸软⼏个时⾠,⼀会⼉就好了。
……我就说我咋刚刚差点站不住了,我还以为我是吓的。
我⽴即扑进他的怀⾥:「脚脚酸,要抱抱。
李德全在边上笑成⼀朵菊花,⾛出去还给我们带上了⻔。
「你那就是吓的。」皇上嘴上⼀本正经,⼿⼿却⾮常诚实地抱了抱我。
我也不嫌弃他⼀⾝是⾎,开⼼地抱着岔开话题:「那些刺客说不定开始就埋伏在外⾯,听不⻅⾥⾯说话,却能看⻅端出去吃了⼀⼝的⿅⾎糕,才以为是皇上吃了,傻了吧唧地闯进来。
他嗯了⼀声,⼜抱了我⼀会⼉。
我睁着眼,⼀点⼉睡意都没有。不知不觉,外⾯天⾊已经隐隐泛⻘。
「朕要去早朝了,」他松开我,「你累了,⾃⼰再睡⼀会。
我应了⼀声,忽然⼼中闪过⼀个念头。
「皇上没有受伤吧?
「没有。」他侧过⾝,并不看我。
「⾂妾⼿上碰到⾎了。
他转⾝看着我,微微皱着眉头,眼神却是软的。
「欺君是重罪。」他轻轻说。
我低下头,不说话。
「朕伤在腰侧,你不曾碰到。」他叹了⼝⽓,抬起宽⼤的袖⼦,露出腰侧⼀⽚殷红的⾎迹,「放⼼,朕会处理。」
我忍着眼泪,嗯了⼀声。
「对了,」他转⾝背对着我,似乎⽆意地说:「朕之前想,若是⾯对刺客,有谁赖在朕⾝边不肯⾛,碍⼿碍脚,定要治她的罪。
「不过,」他⾛出去,淡淡的声⾳⾥带着隐约的笑意,「那时 你不愿⾛,朕看着你,却很欢喜。」
时间平平淡淡地过了⼏个⽉,除了我这个亲历者,似乎没有任何⼈把当时的⼗余名刺客放在⼼上。皇上起初对我提过查出了些眉⽬,不过反正他们想杀的不是我,我也就没往⼼⾥去。
我曾以为刺客之事以后,皇上会给我赏点什么,或者晋个位分压压惊,不过并没有。我想了想也觉得⽆所谓,左右我爹给我送的银⼦也够花,宫⾥那些⼥⼈也并不会因为我得宠就不来找我⿇烦。
皇上开始偶尔召我去侍寝,不过也就是聊天喝茶算算定积分。有过⼀个傻了吧唧的⼩妃嫔偷偷在背后嚼⾆根说我专宠,结果被皇后锤了⼀顿。
开玩笑,皇后可不想再跟我打交道了,更绝不愿意来问我晚上是怎么「专宠」的。
再然后,宫中忽然空降了⼀个⽟妃,是太后的侄⼥,⻓得也还不错。我某天晚上撒着娇有意⽆意地问了⼀下皇上,他说他更喜欢我⼀些,也不知道说的是真的假的,反正我信了。
第⼆天,皇上下旨晋我为昭容。
⼗⽉底,皇后病了。这病来得寻常,听闻只是普通的⻛寒。
诡异的是,不知是不是太医院开错了药,皇后在病榻上躺了两天,居然点名召我去侍疾。
难道我的鸡兔同笼还是有魅⼒的?
我没道理拒绝皇后,带着那只⽅⽉兮送我的⼤⼈参,屁颠屁颠就去了。⼀进⻔,便⻅她松⾐软带,斜斜卧在床上。
我请了安,她隔空扶了我⼀下,挥⼿遣退了宫⼈。我抬起头,⻅她⼀脸憔悴,却并⽆病容。
装病哒?⼲嘛装病?引起皇上注意咩?那……为啥找我来啊?
「明婕妤,」她看着我,语⽓绵软,「你坐下。」我点点头,乖巧地坐在边上。
「本宫让你来,想同你说⼏句话。
我点头如啄⽶:「嗯嗯,娘娘请讲。
「本宫已经许久没有安⼼睡着了。」她说。?
难道是要我给她整点鸡兔同笼活⼉催眠?
「娘娘有烦⼼事?」我礼貌性地关⼼道。
她垂下眼笑了笑:「本宫是死到临头了。
我吓了⼀跳。
她⻅我不说话,便叹了⼝⽓,笑道:「你慌什么。」
我像鹌鹑⼀样不敢说话。
她⾃顾⾃地说:「也好,你这样什么也不说,总⽐⼀⼝⼀个⾂妾不知好些。」
「⾂妾不能给皇后娘娘分忧。」我⼀脸惭愧。
「不⽤你分忧,你不给本宫添堵就不错了,」她说,「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是没有限度的。荣华富贵总有个头,本宫看得开。」
我笑道:「亘古不变的东西不多,不过有些东西看似短暂,实则并不是不能延续的。」
她摇了摇头,在⼿⼼画了⼀条横线:「你常喜欢算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瞧,⼀就是⼀,写到了头,就再也没有了。
我劝道:「从零到⼀,这之间的数是数不尽的。就像⼈终有⼀死,然⽽所经历的事情却各有千秋。」
「哦?为何从零到⼀之间的数是数不尽的?
?你这个关注点简直特么⾃找⿇烦……
我叹了⼝⽓。
「这……就要讲到实数的稠密性了。
两个时⾠后。
我喝完了第五杯茶,咂咂嘴,说道:「以上就是证明⽆限不循环⼩数⼀定是⽆理数的⽅法。我们还可以找到⽆限循环⼩数化为分数形式的普遍⽅法,就可以证明⼀个数是⽆理数和它⽆限不循环等价了。」
皇后揉了揉眼睛,感慨道:
「真是多谢你,本宫好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
「这是⾂妾该做的。」我温和⼀笑。
估计我和皇后互相都觉得对⽅不是⼈。
皇后的病还没好,⽟妃就开始蹦跶起来。⼀会⼉安排⼀堆宫⼥在御花园采花瓣上的露⽔,⼀会⼉给皇上亲⼿煲个汤搞得满宫皆知,还搞了个什么海棠诗社,总之是拼命刷存在感,像极了平均每分钟发七条 Twitter 的⽼川。
封后以来六年没召过六宫晨昏定省的皇后⼤概是忍不了了,拖着病体叫后宫众⼈⼀⼤早去跟她「叙旧」,实则估计是要当众和⽟妃进⾏⼀场掰头⼤赛。
我体内嗷嗷待哺的吃⽠猹之魂已经饥渴难耐了。
过了点,我们⼤家都在皇后宫⾥磕了⼀会⽠⼦了,⽟妃才披着⼀顶彩⾊的蚊帐姗姗来迟。
前⼀秒还笑意盈盈的皇后沉下脸看向她,冷笑道:「好⼀件烟云绢纱碧霞⾦翅凤尾百花渡蝶裙。」
我露出地铁⽼爷爷看⼿机的表情,好⼀顶名字可以⽤来骂⼈的百花渡蚊帐。
——这名字没有逻辑,歪歪斜斜的每个词都透着「花⾥胡哨」⼏个字。我横竖听不懂,仔细听了半天,才从字缝⾥听出词来,满句都说着两个字是「纱碧」!
⽟妃笑得⼀脸优越感:「皇后娘娘也喜欢这件烟云绢纱碧霞⾦翅凤尾百花渡蝶裙么?」
皇后冷冷道:「妹妹年轻貌美,这烟云绢纱碧霞⾦翅凤尾百花渡蝶裙穿在妹妹⾝上,才更显得鲜艳呢。」
⽟妃假意谦虚:「这烟云绢纱碧霞⾦翅凤尾百花渡蝶裙不以鲜艳夺眼,娘娘⽓质端庄,想来穿这烟云绢纱碧霞⾦翅凤尾百花渡蝶裙也是极好看的。然⾂妾穿的这烟云绢纱碧霞⾦翅凤尾百花渡蝶裙是皇上赏赐,怕是不能拿来讨娘娘欢⼼了。
?不是,⼿⾥的⽠⼦它突然就不⾹了,你俩掰头内容是⽐谁先嘴瓢?建议组个相声组合直接出道,估计⽐当皇帝⼥⼈赚钱嗷。
⼜说了半天,这俩⼈的嘴⽪⼦也没能分出个胜负,然⽽她俩谁也不愿意先说⼀句不带「烟云绢纱碧霞⾦翅凤尾百花渡蝶裙这个词的话。⽟妃今天本就来迟,⼜说了这么⼀⼤堆,我还没吃早饭,肚⼦饿得咕咕叫。
不过没办法,⼤家都饿着,⾯对这两尊⼤佛,我可不希望引起她们什么注……
她们突然安静了下来,我回头⼀看,李德全正⾛进来,给皇后⾏了个礼。
草。
不是吧。
「皇后娘娘……」李德全笑眯眯地开⼝,看了我⼀眼。我升起⼀丝不祥的预感。不不不,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皇上今天……
我恐惧地看着他莹润剔透有光泽的双唇。
「……请明昭容……」
求你,请我去挨打,请我刷厕所,啥都⾏,就是千万别……「……去⽤早膳。
……凉了。
「让奴才来向皇后娘娘借个⼈。」李德全笑得像极了⿊魔仙⼩⽉。
我怂成⼀团,可怜兮兮地看着皇后。
所幸皇后在不想睡觉的时候本来就不太乐意对着我这张脸,⼤度地挥了挥⼿,⽰意我⾛⼈。
我赶紧站起来,⾏了礼就要⾛。
「站着。」⽟妃今天第⼀次说话没有带烟云绢纱碧霞⾦翅凤尾百花渡蝶裙这个词。
我缩了缩脖⼦,只好乖乖地转回去。
⽟妃打量了我⼀会,指着我问皇后道:「她很受宠?
皇后冷冷道:「⽟妃这是对皇后说话的语⽓吗?
我瑟瑟发抖,不敢站也不敢跪。
⽟妃轻蔑⼀笑:「皇后?你以为你还能当多久的皇后?
我和边上的⼀堆妃⼦⻬⻬竖起⽿朵,卧槽,这才正⽚开始?
眼看她们似乎把我给忘了,我悄咪咪后退两步围观,以免波及到我。
皇后的语⽓倒是出奇的平静:「⽟妃以为如何?
「皇后娘娘真的病了吗?病⼈⻝少眠多,可娘娘眼下的⻘影,想必是忧思过度,⽆法⼊眠吧。」⽟妃得意道。
……我觉得皇后的失眠倒也没有很严重,听进制转换的时候她睡得⼝⽔都流出来了。
皇后冷冰冰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妃⻅她不说话,笑道:「后宫谁⼈不知,我与皇上⻘梅⽵⻢,您这后位,皇上正是给⾂妾留的。
?有这种事?
皇后忽然⼤笑起来,眼底皆是嘲讽。
看起来这俩⼈战⽕正盛,彻底把我忘了,我偷偷看⼀眼李德全,⽤眼神问他:咱们溜?
李德全⽤眼神回答:祖宗啊你疯了吗?
我:那咋整?
李德全:我也不知道。
殿⾥安静得只能听到皇后的笑声。
笑完了,她才说:「怎么,你竟以为你能取代本宫?
⽟妃傲然道:「皇上冷落娘娘,正是为我铺路。
「你错了,」皇后⼀脸讥讽,「皇上冷落本宫,是因为本宫做错了事。即便本宫死了,能登上后位的,也绝不是你⽟妃。
「不是我,还能是谁?」⽟妃笑中带着怒⽓,「⼀派胡⾔。」皇后冷笑道:「是谁也绝不会是你。
⽟妃突然指着我,问皇后道:「是她吗??
我⼀脸懵逼。
皇后并不答话,懒懒地靠在⾝后的软垫上,轻笑道:「你是在盘问本宫?」
「是不是你?」她转向我,问道。
我瑟瑟发抖:「⾂妾不知。
她冷哼⼀声,看着我,问道:
「你会什么?
?
??
这个⽿熟的问题?我该说什么?数学很好还是吃辣很厉害?
皇后打断道:「她会鸡兔同笼。
……⼲嘛啦!
我正要说什么,却看⻅⽟妃瞧我的眼神忽然⼀愣,她的眼睛闪烁了半天,犹豫着吐出⼋个字:
「……富强⺠主⽂明和谐?
我也愣住了。
不是……你真的知道你刚刚说的那第⼆个词是啥意思吗?
⽟妃⻅了我的反应,便忽然笑起来。
她的眼神⾥充满算计,我看着⼼⾥不⼤舒服。她说:「如此看来,你不⾜为惧。」
我⼼底⼀凉,低头不语。
「你如果聪明,就最好不要与本宫争什么。
我抿了抿嘴,轻声道:「娘娘与皇上两⼩⽆猜的情谊,寻常⼈本就争不得。」
我并不是服软,相反,我的话中锋芒毕露——我在赌,赌那个和皇上⻘梅⽵⻢的表妹,当时根本不是她。
她听出了我的⾔外之意,却笑得更欢:「本宫与你不⼀样,你最好不要⾃作聪明。也只怪你命不好,不巧,遇到了本宫。
我微微有些眩晕,却总觉得难以相信。
她却并不等我的回应,双眼直视着我,笑意昭昭:「明昭容,跪下。」
⼀道瓷器碎裂的声⾳在殿中炸响。
皇后茶杯的碎⽚⻜到了我的脚边,她断喝⼀声:「⽟妃,你放肆!」
我垂眼看着地⾯,李德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妃不慌不忙地转向皇后,轻笑道:「明昭容⾃⼰要跪,娘娘也要拦着吗?
皇后重重地咳嗽起来,或许⽟妃说得没错,那把凤椅,她确实已经坐不稳了。
但是……
「皇后娘娘,」我抬起头,甚⾄还淡淡地笑了笑:「⾂妾没有要跪。」
⽟妃脸⾊⼀沉。
她嘴上说着我不⾜为惧,⼼⾥却知道我是她最⼤的威胁。
——因为我和她来⾃同⼀个地⽅。
她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嗤笑⼀声:
「怎么,你和我来⾃⼀样的地⽅,现在却成了皇后的狗?
殿外忽然传来⼀阵匆匆的脚步声,有⼈扯着嗓⼦⻜快地喊了⼀声:「皇上驾到!」
⽟妃意味深⻓地看了我⼀眼。
然⽽进来的只有李德全,他径直⾛向我,说:「皇上说奴才请不动娘娘,只有亲⾃来了。」
!救星来了!
皇帝爸爸永远滴神!
有了靠⼭,我不再搭理⽟妃,屁颠屁颠跟着李德全⻜出了⼤殿。皇上在外边冷着⼀张脸,⼀副天神下凡藐视众⽣的表情。
我⽤眼神给了他⼀个爱的抱抱。
他转⾝就⾛。
我颠颠⼉跟上去,⽤眼神给他⼀个爱的亲亲。
⾛了⼀路,等我坐下来喝了⼀⼝粥,他才⾯⾊稍霁,冷冷道:「别⼈骂你,你就给她骂?
我咬了⼀⼝包⼦,美滋滋地去拉他的⼿:「皇上,那你去打她。」
「朕为何要打她?」他推开我的⼿,「⼀⼿的油。
「她骂你的宝⻉樱樱。」我再伸⼿扒拉他。
他推开。
我扒拉。
他叹了⼀⼝⽓,轻轻拉住我的⼿,语⽓还是冷冷的:「朕和她两⼩⽆猜的情谊,你不是争不得吗?
?不是,你特么到底听到多少了?
我赶紧⽤油⽖⼦捏捏他的⼿,⼜哄他:「那是骗她的!我争我争我肯定争!皇上这么好!我想不争都忍不住!
……像极了跟我妈保证要争当年级第⼀时的⾃⼰。
他轻轻咳了⼀声,才说:「……朕饿了。」
嘿嘿,害羞了。
我⽤充满爱意的温暖⽬光⽬送着⼀碗粥被皇上慢慢喝掉,⼼⾥却在琢磨着⽟妃的威胁。
emmmm,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妃的台词,让⽟妃⽆话可说。
「皇上吃完了吗?」我眨巴眨巴眼。
他看我⼀眼,嗯了⼀声。
我把擦过嘴的……不是,擦嘴的⼿⼱递给他,他接了过去,擦了擦嘴。
……等等,那好像就是擦过嘴的⼿⼱。
草,算了,不管了。
「皇上,我说个事⼉。
他把⼿上刚刚被我抹上油的地⽅擦了擦,⼜把⼿⼱递给我,说:「擦⼿。」
我⼀边擦⼿,⼀边在⼼⾥组织语⾔。
「皇上……「擦完⼿再说。
我只好低下头继续擦⼿,等差不多要擦掉⼀层⽪了,才放下⼿ ⼱。
他看了我⼀会⼉,问我:「是你⾃⼰想说,还是不得不说了?」
我怔了半天,低下头:「不得不说了。
「不想说就不⽤说,」他淡淡道,「你欺君也不是⼀次两次了。」
「我没有不想说,」我声⾳超⼩,「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那就想好了再说,你没什么可怕的。」他起⾝离开,说:「朕去批折⼦了。」
我拉住他的袖⼦,声⾳发颤:「可是不得不说了,我不说皇上也会知道的。」
他只轻轻丢下⼀句:「你不说,朕就不知道。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腊⽉。⽅兮⽉⽣完了孩⼦胖了⼀⼤圈,每天抱着孩⼦在她的⼩院⼦⾥晒太阳,像极了招财猫。
皇后的位置还是摇摇欲坠,不过她倒悠闲,⼀天天吃的好睡得⾹,养得⽩⽩嫩嫩。还隔三差五喊我去聊聊天,然后从头睡到尾。
⽟妃的盒饭快得我猝不及防。
腊⽉⼆⼗五的时候,皇上说我为皇后侍疾有功,晋为昭仪。
⽟妃坐不住了,跑来找我。要不说她不配当皇后,皇后每次找我都是命⼈传召叫我过去,就她屁颠屁颠坐个⼤轿⼦过来,还觉得⾃⼰多威⻛呢,笑死。
⼀进⻔,她就冷哼着对我说:「明昭仪,你倒是坐得住。
我点点头,让⼈给她上茶。她咕嘟⼀⼝喝掉,然后得意地说道:「茶⾥没有毒,最后⼀个让我闭嘴的机会,你已经错过了。」
我⽤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
她恼羞成怒:「你真的不怕?
我点头如捣蒜,道:「⾂妾不知道娘娘说的是什么事,⾂妾⽼家那⼉祖传⼀个偏⽅,名为忘忧花,专治娘娘的烦恼之症。
她⽩了我⼀眼:「你我是同⼀个⽼家,我咋没听说过什么忘忧草,你别在这故弄⽞虚。」
「娘娘,忘忧草是忘忧草,俗名⻩花菜,娘娘⼀定吃过。⽽忘忧花与忘忧草不同,俗名奥利给,甚是符合娘娘服⽤。
她⼀愣,随即咬⽛切⻮:「你有病吧?
边上的⼀堆宫⼈⾯⾯相觑,不知道她为啥发这么⼤的⽕。
我继续侃侃⽽谈:「这忘忧花很难寻得,⾂妾曾在⼀处峡⾕偶然得⻅,那峡⾕名叫王者峡⾕,⾂妾正准备为娘娘采那忘忧花,却从边上的⽯缝⾥钻出⼀只守护此神花的⼤章⻥,⾂妾⼼系娘娘不忍放弃神花,当即求助于中路法师,那法师对战⼤章⻥毫不逊⾊,⼀击致命。」
「为什么不求助射⼿?是射⼿不好看吗?」她⽤我熟悉的句式抬起杠来。
我早料到她有此⼀问,神秘⼀笑,道:「因为法师克制章⻥,简称——法克鱿。
她⽓得脸都⽩了。
「我到娘娘家⾥找到娘娘,赶紧拿出奥利给给娘娘炒了⼀碗药膳。娘娘不⼩⼼掉了⼀点到⾐服上,那布料不好,⼀下⼦洇开⼀⼤⽚,我真为娘娘感到惋惜,吃这么好的菜,却穿着这么破旧的布料。」
她⽬眦欲裂地瞪着我,不说话。
我只好⾃顾⾃解释道:「因为娘娘您这菜⽐布⾏啊。
「明昭仪你不想活了吗?」她站起来瞪着我。
我赶紧说:「哪⾥敢,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娘娘那件⾐服好得很,叫……稠纱碧鲤饰碧池裙,对叭?
百花渡蝶穿腻了,贴⼼的⼩樱樱来给你换个鲤饰碧池裙。
她⽓极反笑,声⾳发抖:「好,好,你给本宫等着,本宫去找太后!」
我笑眯眯道:「姐姐慢⾛!
等⽟妃摇摇晃晃的⾝影远出了我的视线,我才卧槽⼀声:
「完球了她要去找太后这特么可咋整清霜惊鹊救命救命快找皇上去救场!」
皇上从⻔外冒了出来:「闯祸了才知道找朕?
我管不得他听了多少,哭丧着脸把他往外推:「没空说这些了呜呜你快去找太后,千万不能让⽟妃说啥不该说的呜呜呜呜
呜。」
他奇怪地看了我⼀眼,⼤概是第⼀次被妃⼦从宫⾥往外赶。
「……哦。
我推了推清霜和惊鹊:「你俩跟着去瞅瞅,万⼀皇上临阵倒⼽要搞我,赶紧回来报个信⼉。」
半个时⾠后,我从溜回来的清霜嘴⾥听到了绝世⼤⽠:压根没要皇上出⼿,⽟妃就把⾃⼰作进了冷宫。
据说,她当着太后的⾯⼤放厥词,说什么⼀⽣⼀世⼀双⼈,⼭⽆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这波操作真是把我给整乐了,⼏个菜啊喝成这样,搁这给皇上上语⽂课呢?笑死,费劲巴拉穿个越就为了给皇上上课,这是⼈⼲的事?
结果,皇上⼀句话没说,倒是太后作为她的亲姑妈被她⽓得脸⾊发⽩。她还当着⼀堆宫⼥的⾯义正严词地问太后是不是⼥⼈,难道不想⼀夫⼀妻吗。
我觉得她真的该吃点忘忧花清醒清醒,感情基础都没有搁这作啥呢?我觉得吧,⽐起她来,还是我⽐较适合跟⼩皇帝⼀⽣⼀世⼀双⼈。
然后⽟妃就被太后亲⼝下旨打⼊了冷宫。
当天夜⾥,冷宫⾥的⽟妃派⼈给太后送了⼀封信,再三恳求⼀定要亲⼿送到太后⼿⾥,千万不能让别⼈看到。其实太后也顾念这个侄⼥的旧情,然⽽……
然⽽太后不识字。于是,太后就请了她最信任的皇上给她读这封信。
据说太后听了那封信后⼤为感动,皇上念完后就带着信去了冷 宫。然⽽到了那⾥,⽟妃已经饮下剧毒后点⽕⾃焚,那封信也 与她⼀同化为了灰烬。
然⽽这只是众⼈⼝⼝相传的版本。
皇上在那封信⾥究竟看到了什么,⽟妃到底是不是⾃尽,那⽕⼜是怎么烧起来的,这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个⼈知道了。
那件事过后的⼏天就是除⼣,宫⾥挂起了红⾊的灯笼。⽟妃的死就像⼀阵轻烟,随随便便地散去了。
皇上陪我吃完早饭,像是不经意地说了⼀句:「那封信写的是你,不过朕什么也没看。」
我鼻⼦酸了酸,伸⼿拽住他的袖⼦。
「嗯?」他拉住我的⼿,轻轻说:「想好怎么说了?
我低着头说:「其实,⽟妃和⾂妾⼀样,是……另⼀个地⽅来的⼈。」
他愣了愣,脸上写着两个字:「就这?」我摆了摆⼿:「不是另⼀个地⽅,是,呃,另⼀个时空。就⽐如说,我和她是⼏千年后的⼈,到了这⾥来。」
他点了点头。
「?皇上你不觉得吃惊吗?
「朕知道她不是从前的⽟茹,」他说,「三年前⽟茹给朕写过⼀封信,说她觉得⾝体⾥住着另⼀个⼈,正在⼀点⼀点控制她的⾝体,夺取她的记忆。朕想过帮她,可是她坚持不愿意⻅朕,也不愿意伤害⾝体⾥的那个⼈。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妃说她和我不⼀样。因为她慢慢吞噬了⽟茹的意识,所以她是有记忆的,不像我,跟个⽩痴⼀样傻不愣登地穿到死⼈壳⼦⾥。
我说:「那她后来呢?
「后来⽟茹应该就彻底消失了,她不可能愿意⼊宫的,」皇上低下头,眼底有⼀丝惋惜,「她最喜欢⾃由。」
「那……那你⼀开始就知道是⽟妃害了以前的⽟茹?
「嗯,不过朕想,她被迫寄居在别⼈的躯壳,想要独占也情有可原。朕杀她,是因为她。」
我抿着嘴点了点头。
皇上轻轻捏了捏我的⼿:「所以你不必⾃责。
……?草,刚刚他这是在委婉地安慰我?这也太委婉了点。
我赶紧摇头:「我跟她不⼀样!我穿来的时候沈⼆花已经死翘翘了!」
他⼀怔,然后笑着说:「噢。」我揪了他⼀下:「你笑什么?
「你不知道她以前的事。
「对呀,是不是很惨。
他低头笑了笑:「你当时想知道朕怎么看出你年龄的,是因为这个?」
我脸⼀红:「嗯,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沈⼆花?
他说:「没有。」
「我还以为你以前就喜欢她。」我低着头⼩声逼逼。
「喜欢你。」
o
我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开⼼。
除⼣夜宴,皇上宴请群⾂,还招待了⼏个西部少数⺠族的⾸领。我和⼀群妃⼦们坐在半透明的帘⼦后⾯,以防被外⾂看
⻅。
有⼀个⾸领⿊红的脸膛,蓄着⼤胡⼦,看谁的眼神都是满满的轻蔑,还不时把窥探的⽬光扫向隔开妃⼦们的纱帘,搞得我很想把他的眼睛扣出来。
饭吃了⼀半,这个⼤胡⼦便开始找茬,⼀会说中原的清酒不如他们的⽺奶酒⾹醇,⼀会⼜说⽜⾁难吃,⻥⾁太腥。可把我和⼀众妃⼦⽓得捶胸顿⾜,恨不能冲出去撕烂他的嘴。倒是皇上⼀脸淡定,先是让⼈给他换了奶酒,⼜替他撤了⻥⾁,换了⾦盘盛的⽔果给他去腥。
他吃了两⼝,⼤约实在挑不出什么不合胃⼝的地⽅,便⼤笑着改⼝道:「原就听闻中原地产丰饶,果真名不虚传。」
皇上谦虚地点点头。
⼤胡⼦继续道:「可惜地产丰饶,总会令⼈不思进取。中原
⼈,总不如咱们游牧⺠族聪明。」
?
嘿我这暴脾⽓,奶奶的,纯妃顾知春你俩特么别拦我,让姑奶 奶好好教教这孙⼦做⼈。
皇上隔着帘⼦丢给我⼀个眼神,让我坐好了别叭叭。
我只好蹲在椅⼦上,像极了⼀只憋⽓的蛤蟆。
皇上脸上并未露出不悦之⾊,倒是⼼平⽓和道:「何以⻅得?」
⼤胡⼦洋洋得意:「我们族千年前曾有⼀位智者,死前留下了众⼈解不开的难题。半年前,我族有⼗位勇⼠,商讨三天三夜,解开了这道题。」
听到题,帘外皇后的脸⾊⾁眼可⻅地⽩了⼏分。
皇上被我的题海战术熏陶已久,如今精通实数理论、微积分、极限、⾏列式等诸多内容,⼤⼿⼀挥,笑道:「不妨说来让朕听个新鲜。」
那⼤胡⼦捋了捋胡⼦,道:「说这智者留下 17 头⽜为遗产,⽼⼤分 1/2,⽼⼆ 1/3,⽼三 1/9,请问皇上,该如何分呢?」
我在帘⼦后⾯差点笑出了声,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试图⽤这种古早脑筋急转弯来欺负我家宝⻉⼩皇帝吧?
果然,他略⼀沉思,便笑道:「这三份⽜加起来并⾮总数,⽽是 17/1߬。向旁⼈借⼀头⽜则凑⾜ 1߬ 头,分完了遗产,再还回去,是这样吗?
⼤胡⼦愣了⼀下,冷哼⼀声,⽓⿎⿎地坐下了。
皇上摆了摆⼿,笑道:「别急着坐下,朕还有⼀事要说。
⼤胡⼦只好⼼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道:「皇上说便是了。」「你们嗷嗷族的贡赋,是每年多少啊?
⼤胡⼦粗声粗⽓道:「每年给皇上⼗分之⼀的新⽣畜牧。
「今年你们共有多少新⽣畜牧?
「两千头。」⼤胡⼦有些得意。
皇上笑了笑,追问道:「是刚好两千?
⼤胡⼦⼀愣,才道:「两千⼀百⼆⼗三。
「这⼗分之⼀,似是不好分呐,」皇上⼀脸苦恼,我却在帘⼦后⾯差点笑喷。
⼤胡⼦也是⼀愣,显然没想到应对之策。
皇上略顿了顿,随即⼀脸⼤⽅地笑道:「这样,朕借你⼀万七千⼋百七⼗七头,给你凑⾜两万头。你给朕⼗分之⼀,再把朕借你的那些还给朕,如何?」
⼤胡⼦在⼼⾥算了算,发现⾃⼰只剩⼀百⼆⼗三头了,怒道:「皇上怎能这样分!
皇上⼀脸惊奇:「你们那⼗位勇⼠,不是这样分⼈家的遗产的吗?三位⼉⼦借了⼈家⼀头⽜,⼤⼉⼦⽋了 1/2,⼆⼉⼦⽋了1/3,三⼉⼦⽋了 1/9,还有 1/1߬ 头⽜的债务本该⽤分剩下那⼀头⽜的 1/1߬ 来还,可最终却把那⼀整头⽜全⽤来还债务,是把智者并未打算分给⼉⼦的部分替三个⼉⼦还债,这⼤概有失公允。」
我听得热⾎沸腾,⽜逼,⼩皇帝,永远滴神。
⼤胡⼦呆了呆,随即重重地把碗摔在桌上,⼀脸怒容:「皇上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证明我嗷嗷族的⼗位勇⼠错分了遗产?
皇上摇了摇头:「你⽅才说中原⼈愚笨,朕是为了证明你说错了话。」
我简直想冲出去抱着他亲⼀⼝。
⼀个⼤⾂显然⽐我动作快,站起⾝来就……就朝皇上做了个揖,道:「皇上明察秋毫,⾂等⼤胆问⼀句皇上,是怎样想到此题漏洞的!
我嘴⻆的笑僵在脸上,果然下⼀秒,皇上的话就让我产⽣了⼀丝不祥的预感。
「这并不复杂,智者分遗产时,总数是 17,⽽绝不是 1߬。
我连连点头,⽼哥你可千万别再说下去了,保持⾼冷不好吗!
然⽽世界总是事与愿违,皇上继续道:「朕想让在座的列位爱卿记住⼀句话,要记住⾃⼰的总量是什么,有了总量,才好分。这个 1,就是⼀切的前提。」
我⼿⾜⽆措地盯着他,姑奶奶,祖宗,求你别说下去了。
他掷地有声道:「⼤事⼩事,⽆论如何评估,都要审视⼀下,是不是错误地估计了⾃⼰的总量,就是限度。要时常⾃我反省,问⼀句……
我⼼跳如擂,还好⽟妃死了,不然……
皇上掷地有声:
「有 1 吗!」……我捂脸。
不料,群⾂振奋,纷纷扬袖⽽起,⻬声呼道:
「有 1 吗!」「有 1 吗!」「有 1 吗!」
史书记载,承清⼋年九⽉初三,⼆⼗名刺客在合欢殿刺杀承清帝与明婕妤未遂。
承清九年正⽉初⼀,皇后王⽒坦承罪⾏,⾃请⽩绫。承清帝感念夫妻恩情,并未赐死王⽒,只废其后位,令其削发为尼,忏悔罪⾏。
⼗年九⽉初三,承清帝⽴明妃沈⽒为后。⾃此,帝后终⽣相濡以沫,恩爱有加。
⼗五年⼋⽉⼆⼗,承清帝御驾亲征西北,⼗战⼗胜嗷嗷族。嗷嗷族⾸领被俘,于承清帝凯旋途中佯装咬⾆⾃尽,引承清帝前来,⼿持毒刃突然暴起刺伤承清帝。
⼗五年⼋⽉⼆⼗⼀⽇凌晨,承清帝不治⽽亡。同⽇,皇后沈⽒ 于京城忽然⽆疾⽽终,年仅⼆⼗四岁。
⼋⽉⼆⼗五⽇,承清帝死讯传回京城。三⽇后,灵柩回京,与皇后沈⽒合葬明安陵。
end
(全⽂已完结,之后会有⼀个番外(说不定转微虐为⾼甜呢hhh)。)
番外:
⼀千年后,明安帝陵。
燃了⼀千多年的⻓明灯微微摇晃⼀下,熄灭了。⿊暗中,传来了轻轻的叩击声。
「是这⾥。」有个⼈低声说。
⼀阵沉闷的摩擦声过后,沉⽔⽟雕的墓室⼤⻔被移开。
「开照明。」那个⼈⼜说。
「先别动,咱们⾛了这⼀路,什么事也没有,是不是太怪了。」⼀个沙哑的声⾳说。
「没事。」这次说话的是⼀道清淡的男声。
轻微的窸窣声后,墓室的⻆落⾥亮起了⼀盏昏⻩的灯。灯光⾥站着四个⼈,⼀个⼀⾝⿊⾐,带着墨镜,⼀个⾝材魁梧,肚⼦不⼩,⼀个穿着帽衫站在⻆落,看不清神情,最中间的那⼀个,则是个秃⼦。
「奇了怪了,」那胖⼦率先开⼝,「这墓⾥⼀路上好东西不少啊,都特么到了主墓室了,还连只⻦都没有。瞧不起咱哥⼏个?」
那个看起来很⾼冷的帽衫男伸⼿碰了碰⻓明灯,脸⾊微凝:「这盏灯还有温度。
秃⼦伸⼿捶了⼀下那胖⼦丰满柔软的屁股:「你开⻔动静太⼤,把灯给搞熄⽕了?
「放你娘的狗屁,胖爷我可是专业⼈⼠。」那胖⼦嚷道,「再说了,那⻦灯在棺材后边,爷就开个⻔,⼜特么不是开⻰卷⻛。」
墨镜男吹了个⼝哨,笑道:「那就是⻅⻤了。没有⼈影还能灭⻓明灯,还不是⼀般的⻤。」
胖⼦把⾝上沉重的背包往地上⼀扔:「管他⻤不⻤的,这⼀路该拿的也拿了,不该拿的也拿了,也没出啥事啊。
墓室四周⽤⾦粉描着华丽辉煌的壁画,靠墙摆放着许多成套的⾦银⽟器。正中则并排放着两只沉⾹⽊制的棺椁,稍⼤的那⼀个雕着五⽖⾦⻰,较⼩的那个则绘着百⻦朝凤图。
秃⼦似乎还是有些犹豫,抬头在墓室四周打量了⼀圈,才叹了⼝⽓:「开棺吧,先开那个⼩的。
尘封千年的棺盖被层层打开,最后⼀层楠⽊板被缓缓移开时,墓室⾥传来三道⻬刷刷的卧槽声。
「空的?」
「瞎⼏把扯,不就是没⼫体吗,这有这么多宝⻉你是瞎啊?」胖⼦伸⼿进去,摸了摸⼀个拇指⼤的⾦印。
「是啊。」墨镜男推了推墨镜。
「这么多⿊珍珠,这⼥的是美⼈⻥变的?这堆是茶⾹⽯,这是啥,琉璃条?还有这⼏块什么东西?⽼⻬你瞅瞅。」胖⼦戳戳墨镜男。
「据我多年前的放牧经验,这是奶⽜⻣。」墨镜男说。
「⼲嘛使的?
「不知道,」墨镜男沉思⼀会,道:「可能她想凑⼀锅珍珠奶茶加椰果?」
胖⼦拍了他⼀巴掌:「放你娘的屁,那个时候有屁珍珠奶茶。」
连帽衫打断说:「先别动,开主棺。
胖⼦裂了咧嘴,搓搓⼿⾛向主棺,道:「这⼤家伙肯定好东西更多,⼩宝⻉们,乖乖待着等胖爷宠幸哈。」
秃⼦踹了他⼀脚:「别特么乱说话。
半⼩时后,那胖⼦⽓喘吁吁地把最后⼀块棺盖推开。
「奶奶的,这盖⼦真尼玛多。
秃⼦伸头看了⼀眼:「这⾥⾯有两具互相环抱的⽩⻣。
「好家伙,挺深情。」墨镜男说。
「还有啥?」
「没别的了,就⼀个盒⼦。」秃⼦说。
「我开我开。」胖⼦蹦起来说。
连帽衫轻声打断道:「最好不要开。
胖⼦才不理他,抬⼿就掰开了那只⽟盒。
「卧槽?」
众⼈凑上去,只看⻅⾥⾯⼀堆灰⾊的碎纸。
「妈的,刚刚这是个字条,」胖⼦懊恼道,「可惜我看了⼀眼就⻛化了。」
连帽衫脸⾊微变,看向棺内的两具骸⻣。
「这应该是墓主⼈⾮常重要的东西。情况不太好。
「怪对不起的。」胖⼦吓得⼀愣,赶紧把盒⼦盖好放回去,还念了⼀句阿弥陀佛。
「赶紧⾛。」墨镜男脸上也带着⼀丝严峻。
「不是……」那胖⼦捡起⾃⼰装满⾦银珠宝的背包,赶紧跟着往外⾛,边说道:「瞎⼦,我觉得你刚刚那个珍珠奶茶的推测有点道理,你猜那个字条上写了啥?」
「啥?」
⼀⾏⼈⾛出墓室,胖⼦⼩声地嘀咕了⼀句。
秃⼦⼀愣,⼀脸嫌弃地踹了他⼀脚:「胖⼦你特么有病吧,满脑⼦⻩⾊废料。跑路都把⼈墓主⼈东西背着跑,便宜占完了还在这胡说⼋道,信不信等会⼈家把你给吃了?
「不是啊,真……
四个⼈影消失在墓道的转⻆处,墓室沉重的⽯⻔轻轻地合上了。
⻓明灯摇晃了⼀下,重新亮了起来。
⼀道低沉的声⾳在墓室⾥缓缓响起:
「沈⻜樱,你最好给朕解释清楚,那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空⽓凝固了⼀下,传来⼀个细弱的⼥声:
「樱樱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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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作者 知乎
上次更新 2025-0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