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绒绒重新跟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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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绒绒,重新跟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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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仙界生存法则》这本书原著的剧情线是一个世界,而根据原著剧情衍生出的平行世界是另一个世界,只是有些走向不同。在这个世界里,剧情的进度比原世界慢了几万年。而原本风如是一直被关在异火极焰的独立空间中,不知道哪一时刻,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被打开,她从原世界到了这里,度过了几万年时光,又回到了「过去」。
而这个过去其实不是过去,只是剧情发展上落后了几万年。而在时间线上,它们其实是平齐一致的。
至于妖主,他很有可能也是在修炼过程里出了岔子,从原世界来到了这里,所以才会记得林天樱屠妖的事情。
我把这个脑洞大开的猜测告诉风如是之后,就看到她一脸诡异地看着我,问道:「《仙界生存法则》是一本书?」
……糟了,说漏了。
「我是生活在一本书里的人?
「呃……这不重要。」我赶紧岔开话题,「总之在这个平行世界里,陆流是重生过的,所以他的行为举止说不通。实际上这几个主要人物的行为都和原著相去甚远,倒是炮灰们个个非常遵循套路。我想这是因为主角们的气运较高,所以能够逃脱原剧情的束缚。」
风如是说:「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现在这个世界的仇天,并不是当初那个设计我入圈套的仇天,所以让我不要追究了?
「是否追究,最终还是看你的选择。」我说,「我只是提供我的猜测,也不一定就是真相。
然后我就看到风如是的神情有些恍惚,只是很快又恢复回来,反而先一步站了起来,不置可否:「走吧,人界和妖界的和谈应该结束了。」
我们走出帐篷,他们果然已经谈完了。两方各退一步,以落凤山向北九百里为分界线,重新划分妖界和人界地盘,相当于在人界这块饼上面切了一角给妖界,而这一角将蓝玉城和十万大山都囊括在内,资源富饶程度很可观。
听说妖主对此略有不满,但碍于仇天在旁的情面,终于还是同意了。
达成共识之后,林天樱便淡淡道:「既然如此,妖主便早些带着族人撤回吧。」
妖主望着她,露出满口森森白牙:「林天樱,你放心,我与你的这笔账,日后自会单独清算。」
说完,带着黄翎雀走了。银祁告诉我,他出来的时间太久了,想先回去看看孩子,顺便把洞穴搬到离人界更近一点的地方,所以就先走一步,跟着妖界大部队离开了。
临走前,他跟我说:「我的本命骨片还是放在你那里,有事捏碎骨片就是,我会立刻赶到。
眼看落凤平原上只剩下七大门派,仇天和我们俩,林天樱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我看她挑着唇角不屑冷笑的样子心里就直冒火,忍不住瞪着仇天,他回我一个眼神,然后说:「秦绒绒,你的金丹不是碎了吗?」
「破后而立,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我淡淡地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受人之托罢了,而且这里正好有我想找的人。」他手一挥,「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和那女人在一起?」
说这话时他手指着风如是,语气并不友好。我内心大感不妙,只好硬着头皮扯出个笑来:「有点感情,所以就一起行动了「我们是在死亡魔音谷碰上的。
风如是冷冷地打断了我,接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仇天的脸。而仇天一皱眉,目光不解:「死亡魔音谷?十万大山里那个?你去那鬼地方干吗?
他果然不知道风如是被「仇天」设计然后囚禁了几万年的事情。我再回头看时,风如是的表情已经缓和了许多,看来是认可了我之前那个猜测。
当然,仇天并不知道我们俩是怎么想的,因为他很快又冲风如是说:「我不知道你掺和人妖两界的战争,到底有何目的,但现在你必须得跟我回去一趟——你养在深渊里的那个东西,出事了。」
风如是瞳孔蓦然一缩。
紧接着我听到了她的传音。
这么久以来,我从来没听过风如是如此急迫的语气,声音中甚至透出几分惶恐。她说:「秦绒绒,我得先回魔界一趟。仇天说的那东西……很重要,日后如果解决了的话,我会带着它来找你。」
「我们的交易暂时停止,你说的那个东西我不要了。如果这里真的如你所说,是时间相同、只是进度不同的另一个世界的话,那么那个东西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我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愣了愣:「什么事?
「跟你师父,回天元门。想办法将玄冰洞整座搬走,然后用它来做中间调节,融合白翎扇的扇中空间与异火极焰的伴生空
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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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如是与仇天带着魔界的人走后,落凤平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尴尬之中。
七大门派的所有人修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但却不敢作声。毕竟他们刚接受过魔界中人的帮助,如果此刻再拿我和魔族人勾结的事情出来做文章,就显得自己太过双标了。
于是,只能尘樊跳出来对我怒目而视,质问道:「你为何要几次三番对我万药山的长老下手?!
长老?我怔了一下:「谁?
他冲林天樱一拱手:「自然是林长老。
这才多久没见,你们万药山已经到了外聘结丹修士当长老的地步了?
我原本想再嘲讽两句,然而想到风如是刚才说的话,只得默默忍气吞声,扯出一个虚假友好的笑容:「瞧你说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大家都是人族修士,外敌已退,这样斤斤计较还有什么意思?」
「斤斤计较?!」尘樊忍不住大声道,「是谁带着魔修与妖修暗中潜入人修地盘——」
「小徒顽劣,各位道友见笑了。
陆流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他看了我一眼,转身朝着七大门派的其他人说道:「此番事了,陆某会将小徒带回天元门,好好责罚,还请各位道友莫要见怪。」
毕竟他修为高,他都开口了,其他人也不能说什么,何况再怎么说这也是我和林天樱的私人恩怨。所以还要再出头的尘樊被他爷爷一把揪了回去,只剩林天樱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陆流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我:「绒绒,过来。」我忍住给林天樱一耳光然后转头就跑的冲动,默默走到陆流身后去。刚站定,就听到林天樱的声音:「陆流,希望你记住你我之间的约定。」
他没应声,倒像是舒了口气,轻声对我说:「上一次我对你这样说的时候,你跟我说,你永远不会再信我了。
「因为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不再是你赠予,都是我在疼痛与生死间滚过几遭之后,自己获得的。这是我的底气,陆流。」我也小声说。
「绒绒长大了,会放狠话了。
我很不爽他这一副哄小孩的语气,但想到自己毕竟别有目的,终究忍了下来。七大门派各自打道回府,我则和陆流、青叶一起回到了纯阳峰。
阔别许久再重复,望着已经有些陌生的景物,我不禁有些恍惚。想来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我人生中最快乐的那段时光,就是去三界战场之前生活在纯阳峰的日子。
就算是凌严,也是和我一起吃过火锅交过手的师兄,即使这段时光很短暂,即使他已经死在了我手里。
陆流转向我,目光忽然很温柔:「时间不早了,一路颠簸,绒绒也该累了吧?」
我说:「你是不是在我体内放了一道神识?
「你的洞府仍然在原处,里面有避尘符,很干净,回去休息吧。」
「你和林天樱到底在演什么戏?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元婴修士用的法宝,整理一下,明日交给你。」
「陆流!」我忍无可忍地大叫一声,「你现在在我面前装深情有意思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我没工夫陪你玩师徒情深的游戏了,若你再跟我玩这套,我马上就离开天元门。
「秦绒绒。」
片刻后,我听到了陆流的声音,不温柔,很冷,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清醒。
「我知道你为什么跟我回来。这个师徒情深的游戏,你陪我玩一个月,我就把玄冰洞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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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水流湍急,直冲而下。聂星落站在水花溅落的石头边上,静静地等着。
片刻后,天边传来破风声,一道身影远远出现,接着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落在了他眼前。纵然大乘期的修士,也不可能有这样快的速度。
聂星落微微舒了口气,看着面前的赵兰芝,微笑道:「看来你还是想回去的。」
赵兰芝冷笑:「我倒是没想到,你肯放下芥蒂同陆流合作,我以为你最恨的人就是他。」
「我原本是没有爱恨的,纵然有,也是你强行安给我的。
「我可没有让你变成猫守在秦绒绒身边。」赵兰芝说,「怎么样,因为你在她身边,眼看着她吞噬异火的难度加大了好几倍,险些没熬过去的感觉怎么样?后悔吗?」
聂星落知道她瞅准了自己的软肋捅刀子,所以强按下心痛,面无表情道:「我知道秦绒绒会熬过去的。」
「啧啧啧。」赵兰芝一脸惊叹,「我发现你们男人真是个个自以为是,陆流如此,你也是如此。你们强行把自己的意愿加在秦绒绒身上,完全忽略她的痛苦,置她的情绪于不顾,难道觉得自己这样就是一往情深吗?
「不牢你费心。
聂星落看了看旁边的瀑布,比起方才,水流已经变小了许多。他说:「你再不走,就回不去了。」
「万万没想到,你跟陆流敢联手做这样一个局。」赵兰芝说,「那欲仙画卷是陆流从蓬莱岛拿出来给妖界的吧,为的就是将十万大山彻底放在妖界地盘,杜绝秦绒绒第二次回去的可能?还有那只银锦狐,如果不是你答应他事成后会将秦绒绒的阵法天赋剥离下来安在他身上,那些事他也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吧?」
聂星落没答话,只是说: 「你还有三十息的时间。
「我第一次来时,只能被你禁锢在蝙蝠体内,任由林天樱和秦绒绒宰杀;这一次你妄图将我放在凡人身体里,可惜我对世界的掌控正在逐步苏醒。」赵兰芝一边说一边冲进了瀑布里,她的声音透过水流传出来,模糊不清,「也许下次我再来时,就会取代你的位置了。聂星落,不管你还是陆流,我看到时候谁还救得了秦绒绒。这个世界终究是要回到正轨的。」
瀑布彻底消失了,连同瀑布后的赵兰芝。后面露出的山壁透出某种败落的灰色,看起来沉闷而单调。
聂星落站在原地,轻声自语。
「不会有第三次了……我不会给你第三次的机会。我还欠她 205条命,没人能杀她。」
「就算你是创造她的人,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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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避尘符收进乾坤戒,在竹床上坐了下来。
如陆流所言,我原来住的洞府仍旧保持着曾经的模样,甚至连我走之前放在桌子上那颗啃了一半的桃子也在,并且保持着被我啃过的齿痕。
不知道是陆流一直留着原来那一颗,还是他自己又啃了颗一模一样的出来。我比较倾向于前一种可能,毕竟他还是没有那么无聊。
……但也说不定。毕竟喊我陪他演师徒情深戏码这件事,本身就透着一股好笑。
是那种自己主动把猫扔了,又开始发寻宠启示造爱宠人设的好笑。
但如果演演戏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思考了一下,总比费尽心机或者强行从陆流手中抢走整座玄冰洞的可能性要大一些,也更稳妥。
因此,我在纯阳峰住了下来,开始了和陆流虚情假意的生活。
大约是因为之前在碎月关的偷袭,和落凤平原上毫不客气的对峙,我和整个天元门的修士之间都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关系之中——由于陆流一心护着我,他们不敢真的动手或者怎么样,只能通过窃窃私语和眼神攻击,试图给我造成心理上的负担。
但我已经完全不 care 了,这次回来,我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陆流这孙子到底想干什么?
还没等我弄明白他的想法,我那已经对林天樱芳心暗许的大师兄曾玄倒是先出现了。他拎着一壶灵酒,隔了老远就冲我微笑:「师妹,好久不见。」
我早就知道这时候的他已经爱上了林天樱,且这人本身就是个笑面虎,这时候用这种语气跟我讲话,不知道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因此提高了七分警惕:「大师兄,好久不见。我看你近日修为又有提升,想必突破至化神也是指日可待了啊。」
曾玄变戏法似的从乾坤戒里拿出两只白玉杯子,斟满灵酒,先递给我一杯,接着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抹抹嘴边的酒渍,轻笑道:「师妹过奖了,是师兄该佩服你才是。不过一年时间,师妹的修为,竟已从结丹到了元婴,果然是天纵之资。」
我已经熟练掌握阴阳怪气的技巧,于是呵呵一笑:「毕竟我是天灵根,师兄不必太过羡慕。」
并非我自我吹嘘,陆流收的这四个徒弟里,应该就属我天赋最好——不管是原先的水系天灵根原主,还是现在这个变异冰灵根,都是拔尖儿的。
其他的几个,不管曾玄、凌严还是青叶,都是很普通的天赋,虽然因为刻苦程度不同,导致他们的修为之前领先我一截。但出门走了一趟,现在我已经把这个差距追了回来。
曾玄动作顿了顿,神情有些冷下来:「秦绒绒,我知你天赋甚佳,但师门素来待你不薄。从前你还未修至结丹时,我与凌严、青叶都对你多有照顾,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尽量紧着你来。」
「纵然凌严有千错万错,也轮不到你动手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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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句话是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吼出来的。声嘶力竭,眼睛血红,显然是恨极了我。
「师兄,坐吧,不是谁嗓门大谁就有理的。」我抬起眼皮看了看他,一脸镇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不是二师兄非要杀我,刀都架在了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对他动手。」
曾玄继续喘着气瞪着眼睛看我,一脸不满:「纵然凌严一时冲动,你也不该要了他的命!
我都气笑了:「曾玄,我见过帮理不帮亲的,没见过你这么拉偏架的!那种情况下,我不杀他,就是等着被他杀,难道我明明已经命悬一线,还要大发慈悲放过他,任由自己死在他手里?我可没那么善良。」
「我知道,你们从前就看不惯我。陆流偏袒我,你们心中多有不满,何况我又针对林天樱。」我转了转手里的杯子,把那杯酒泼了出去,「师兄,我无意与你们虚与委蛇,你也别来招惹我。譬如这种暗藏碎魂阵法种子的灵酒,您还是自个儿留着慢慢喝吧。」
我把空杯子还给他,抬眼笑了笑:「慢走,恕我不送。
曾玄没接那个杯子,只是眼神沉沉地望着我,咬牙切齿:「若非师父偏心你,你早就死在我手上了。」
「师兄,话别说这么满。我也是元婴,咱俩真动起手来,谁死谁活还不知道呢。」
曾玄走之后,我起身去找陆流。这厮不知道怎么想的,在他住处面前弄了片荷花池,里面种着睡莲跟荷花,看上去颇有情趣。但他这人应该没这么闲,单纯因为要看风景就挖个荷花池出来。我在心里暗自揣摩了一下,不知道他又在谋划什么事情,下怎样一盘棋。
「绒绒来了?
听到脚步声,陆流回头望了我一眼,笑得很柔和。我演不到他那种程度,只好尽量不让自己表情太难看,淡淡道:「对了,我之前在十万大山里,碰上了凌严。」
「噢。你们都在外游历,若是凑巧碰上,也不算稀奇。
陆流把玩着手上一个圆圆的东西,上面有弯弯曲曲的细小纹路。我越看越眼熟,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龟甲罗盘?!我乾坤戒里现在还放着一个呢,怎么陆流竟然也有一个?
定了定神,我将突然冒上来的猜测暂时抛开,继续之前的话题:「不只是碰到,我还杀了他。」
陆流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样,虽然说出口的话平静无澜,但眼神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冷意:「杀了便杀了吧。」
「你不打算为你的爱徒讨回公道吗?刚才曾玄可来专程找我了,说他要为凌严报仇。」
陆流把那龟甲罗盘反手收进乾坤戒,转身朝我走过来,在很近的地方站定。我见他动作,似乎很想伸出手来,如从前一般摸摸我的头,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轻声说:「你是我的徒弟,我了解你。绒绒,你从来不会主动犯人,想必是凌严先动手,只是没能成功,我不会同情他。」
好感人的一段话啊。
我看着他半晌,忽然笑出声来。
我说:「原来你知道啊。」
原来你知道若非人犯我,我不会主动犯人;原来你知道不是别人招惹我,把我逼到极点,我不会轻易下死手。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拼命护着林天樱?」我看着他,索性把话摊开了说,「别跟我说是因为你喜欢她,我不信。你到底在谋划什么事情?如果我杀了林天樱,会怎么样?难道这个世界会崩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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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复杂的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他说:「世界不会崩盘,但时间会。」时间?我呼吸一滞,想到之前的某些原本已经被我否定的猜测。为什么陆流忽然能当着林天樱的面把我带走?按原著剧情的时间线,这会儿应该是林天樱一边和仇天互相折磨,她一边努力突破至元婴期的时候。
也许,正是因为按原著剧情林天樱无暇顾及我,所以陆流才能把我带回来。
「她一个结丹—— 就算已经升到元婴的修士,为什么能够决定时间是否崩盘?」
陆流沉默了很久,在我已经等得不耐烦时终于开了口:「她不是结丹,也不是元婴。我阻止你对她动手,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杀不了她。」
「你没让我动手怎么知道我杀不了她?!
「因为她是大乘期修士。
空气都凝结了。我瞪大眼睛看着陆流,有点不明白他刚才说了什么。
「只是因为一些规则的束缚,她暂时不能动用属于大乘期的力量,但这并不代表如果你要下死手,她不能暂时突破这种束缚。」陆流看着我,目光沉沉,似有千言万语凝成一片海。我避开他的眼神,但声音还是非常清晰地钻进我耳朵里,「绒绒,生命可贵,活着难得。我不想你再死一次。」
再?
我原本还要再问,却看到陆流神情一变。紧接着有只手伸过来拍了拍我的脑袋,我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还没睁眼,就听到两道争论的声音拧成一线,钻进我耳朵里。我皱了皱眉,艰难地撑开眼皮,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我躺在陆流洞府一侧的小房间里,墙壁上镶着两颗光芒柔和的月光石。而隔壁应该就是陆流住的房间,那里面正传出青叶的声音。
「师父,师妹一直以来是如何针对天樱的,您都看在眼里。青叶说着,语气越来越愤慨,「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回护师妹,将她带回天元门,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天樱的感受?她那么一个坚韧善良的女修……
这台词的肉麻程度听得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等我推门进去,陆流的声音响了起来:「青叶,你先认清楚,究竟谁才是你师
妹。」
「师父!」青叶继续反驳,「就算天樱不是我师妹,凌严和曾玄总是我师兄吧?现在这两个人一个死在了秦绒绒手上,另一个失踪下落不明,且嫌疑最大的就是秦绒绒,师父你怎么还要偏帮她?之前在碎月关你也看到,秦绒绒现在,根本不是人修一伙的,她早就站在了妖修和魔修那一边!」
曾玄失踪了??
我心头一惊,推门径直走进去。显然青叶没想到我这时候会进来,先是惊讶,接着换上了一副万分愤慨的表情:「秦绒绒,你还有脸出现!你——
「闭嘴。」
我不耐地甩给他一道噤声诀,接着看向陆流:「曾玄失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流抬眼看向我,眼中有叹息之色一闪而过:「那天曾玄去找过你之后,便开始暗中筹谋暗杀你的事宜。由于他行动不算隐蔽,所以门中许多弟子也知道了此事,也默认你知道。」
我抽抽嘴角:「但我不知道。
「昨天夜里,曾玄突然在门派后山失踪,下落不明。他失踪的地方,留下了一点血迹,和异火灼烧过的痕迹。」
关于曾玄到底是怎么筹谋暗杀我这件事儿,虽然我之前并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也并不意外。按原著来看,他和凌严是最先被陆流收入门下的两个徒弟,感情最好。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凌严死在我手上,一是因为当时陆流的神识就潜藏在我身体里;二是因为天元门的每个弟子都有一盏本命魂灯,灯光熄灭,就代表人神魂俱散。而为了防止同门师兄弟自相残杀,倘若一人的本命魂灯熄灭,另一人的灯中便会出现他的神牌。
即使我早就不能算是天元门了,但毕竟我的魂灯还在这里。所以按这个逻辑看来,显然全门派都知道我杀死凌严的事情了。那他们还能在我面前保持礼貌,而没有提刀过来砍我,显然也是看在陆流的面子上。
我没管青叶那愤恨不平,像是要扑上来杀我而后快的眼神,继续牢牢盯着陆流:「什么异火?」
「你的异火极焰。
我扯扯唇角:「我知道。当时你藏在我神识里,知道这事也是正常的;然而我从未在旁人面前展露过身上的异火,为何天元门中的人都知道了?
陆流沉默半天才甩出一句:「不是我说的。
呵,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懒得在这种细节上再和他计较,只是说:「曾玄失踪这事儿和我无关。之前那次之后我就没见过他,而且那天我们谈话谈到一半我就被你打晕,现在才醒过来,怎么可能对他动手?」虽然本人目前在人修中,已经有幸成为人见人打、恶贯满盈的反派存在,但不该我背的锅还是不能背。
青叶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明显不信又不屑。
这种连女主都看不上的配角舔狗,实在不值得我多给一个眼神,于是我只瞅着陆流,又问他:「还有,你为什么忽然把我弄晕?」
陆流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又闭上了。他也看了一眼身边的青叶,眼神中泛出些冷意。这一眼让我觉得他门下目前仅剩的这个徒弟也很多余,多余到陆流这个师父都恨不得他马上消失。
果然,陆流说:「我们换个地方说。
说完伸手抓住了我手腕。他的手指温凉,透着一股仿佛不属于人类的冷。我微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星移物换,景色突然从陆流的洞府变成了外面的星空。
星怀旷野。
我往四周望了望,得,这人不愧是大乘期修士,穿越空间的手法过于娴熟了,居然又给我弄到落凤平原来了。
场景很浪漫,但我看着面前陆流那张好看的脸,实在没啥浪漫的余地和心情。我皱着眉问他:「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流叹了口气,说:「那会儿我打晕你,是因为林天樱来了。绒绒,我不想让你和她有正面冲突,我知道你的性子,肯定会立刻冲上去动手。」
您还真了解我。
我问他:「但林天樱现在好像是万药山的长老吧?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当上的——一个万药山的长老,能随意出入你们天元门的地盘如出入无人之境吗?
「我说过了,她并非你认为的普通结丹修士。纵然不能动用大乘期的全部实力,来一趟仍然是轻而易举。」听他说完我就马上接话,「可她来干什么呢?总不能是专程为了找我吧?
见陆流些微露出点迟疑,我忽然福至心灵。
「等等……曾玄的失踪,该不会是因为林天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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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代表着默认。
我看陆流半晌都没吭声,显然是把这事儿认了下来。
靠,林天樱,老子到底和你什么仇?一开始就针对我,几次想置我于死地,现在你把你的舔狗弄走了,他不知生死,还要将罪名嫁祸给我,这也太狗了吧?
我问陆流: 「她把曾玄带走干什么?曾玄现在还活着吗?
「曾玄身上有她要的东西,在拿到手之前,林天樱会让他活着的。」
「什么东西?
陆流稍微迟疑了一下:「……蓬莱岛的地图残片。曾玄是西岑国修仙世家曾家的庶子,曾家从上古传承下来,却败落在他这一辈。族中弟子数百人,无一身有灵根。曾玄是他父亲的外室所生,因为是族里唯一查出有灵根的人,所以才能回归家族。并且因为他拜入天元门下,连家传的蓬莱岛地图残片都给了他。」
「这残片有什么用吗?
陆流忽然变得问什么答什么:「打开蓬莱岛的钥匙之一。
蓬莱岛?我想到之前风如是的话,她说世界上根本没有蓬莱岛这个地方,传闻中从那里寻到的珍贵材料,其实都是气运值到达某个水平之后,天道赠予的。
比起陆流的话,我还是更相信风如是。当然,并不是觉得陆流现在还在骗我,而是觉得他可能也并非事事都能知晓真相。何况白翎扇本就来自风如是,也是传闻里唯一去过蓬莱岛的现存人士。在这件事情上,她的可信度要比陆流高得多。
当然我也并未反驳陆流,只是默认了他的说辞。自打我这次回天元门,已经从之前嘴严得要命的陆流这里陆陆续续得到了很多讯息,在脑中暗自整合一番,才发觉他已经透露了不少真相。
首先,是林天樱和他的修为。原著里这两个人,一个直到结尾飞升前夕才荣升大乘修士,另一个则在合体期就把自己给献祭了,按照正常时间线,这俩人目前应该和大乘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他们现在一个藏着掖着不敢说,在旁人眼里还是化神大佬;另一个则伪装成自立自强结丹小白花,显然是受到了什么限制。
我斗胆猜测,这份限制来自天道的束缚。
林天樱拿蓬莱岛的钥匙干什么呢?这个传闻中人界离仙界最近的地方,几乎不用多思考我就能猜到她的目的。看来是她的飞升之路出现了什么意外,所以才将希望都寄托在蓬莱岛上了。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蓬莱岛其实根本不存在,那画面……啧啧啧,那我可真是太期待了。
我幸灾乐祸了一会儿,很快把注意力收回来,重新放在陆流身上。其实现在对于他这个人,我已经没有爱也没有恨了,唯一强烈想知道的事情就是:他到底想干什么?
刚穿进书里那会儿,陆流算是主动与我亲近的第一个人。雏鸟情节加上他那会儿明目张胆的偏爱,让我误以为这个世界的感情线已经和原著不同了,于是大着胆子一点一点将感情投入进去。但纵然我千般万般小心,还是在这事上栽了跟头。三界战场里那场惊变,当即将我的喜爱与动心突兀地切换至鲜明恨意。
而后面又发生了太多事情,桩桩件件,搞得我心神俱疲,连恨也不想恨了。此刻我看着陆流,只觉心如止水,实在不值得我付出太多感情,偶尔还会有种莫名的怜悯。
因为我能看出他的纠结和痛苦。
忍了忍,到底没忍住,还是开了口:「你跟我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达成什么目的?保护我,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次他沉默半晌,目光转向辽远的星空,霎时有些迷离:「我之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绒绒,我打算,送你一个礼物。」
他说的显然不是之前三界战场那个碎金丹的事情,或许要追溯到更久远之前。我想到他弄昏我之前那句话里的某些用词,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我说:「陆流,或许你知道吗?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秦绒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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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秦绒绒死在万魔窟里,也许这是你亲身经历过的场景。当然了,她的死主要责任在你,毕竟是你亲自去收走了赐给她的本命法宝,送了她最后一程。」
说完这句话,我果然看到陆流眼中滑过一丝隐痛,于是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现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并非原著里的痴情男二,而是已经知道事情经过的亲历者,又或者旁观者。
我更倾向于,这些都是他曾经的亲身经历。
「但我不是那个秦绒绒。我住的这个壳子还是她的,但内里的灵魂已经换成了旁人,一个外来者。」我干脆将话摊开了说,希望能和陆流彼此开诚布公,「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住的世界没有修仙没有灵力也没有法术,只有高科技、二维码和马上面世的 5G 网络。」
陆流一脸困惑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听不懂,但这就是我的目的。
我摊了摊手,冲他道:「你看吧,这种你听都没听过的词以前是我的日常生活。所以说,陆流,你可能欠了秦绒绒一条命和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与爱戴,但你着实不欠我什么。若非要说的话,碎金丹那次的确挺疼的,但我看你现在也不太好受,我们就算勉强扯平了吧。」
「所以,你说要送我的那个礼物,我根本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也希望你不要再阻拦我杀林天樱了。若非说杀了她时间就会崩盘,那说不定会崩到我来之前的时间,那更好,我可以回我熟悉的世界了,你也可以继续找原本的秦绒绒进行补偿,两全其美啊这是。」
我越劝越觉得这番说辞格外有道理,简直想给自己鼓鼓掌。
结果陆流等了片刻,问我:「如果你回不去了怎么办?
回不去了?那我就……回不去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其实之前,林天樱曾经欺骗魔君,说我与他是命定天敌,二人只能有一个飞升仙界。且必须要选择一个人,作为自己在天道那里气运的评估者和影响者。这个人若是选得好了,修炼之路就会走得顺当,事半功倍;若是选错了,可能性命不保。」陆流说,「这是林天樱胡诌的,目的就是为了诓魔君与她站在一边。当时我并未当回事,但现在看来,此事倒有一部分让她歪打正着了。可能是真的。」
我问: 「比如呢?」「比如……你的命数。
他摇摇头:「普通龟甲占卜不得,唯有龟甲罗盘能稍微窥得天机。秦绒绒,我不管你是谁,你的命盘后无退路,支路全是死径。你没有回头的可能,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文章作者 知乎
上次更新 2025-0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