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些成为⾦三⻆的⼀部分:普通⼈变成「坏⼈需要⼏步?

逃离⾦三⻆:在缅甸当司机的 397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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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对⼈的异化总是迅速⼜显⽽易⻅。

很多⼈都会失去⾃⼰的判断,做⼀些平常⾃⼰都不相信的事情。在我们⽿熟能详的那些⼈类史上的⼤屠杀中,拿起屠⼑的⼈,也都曾是⼼理正常的普通⼈,甚⾄可能是⼀些受到尊重的,⼈际关系很好的⼈。

有些⼈能够在异常的环境⾥保持⾃我,他们未必⽐其他⼈聪明,未必远⻅卓识,却对⾃⼰所处的环境敏感,保持了⼀种冷静的疏离。

在⾦三⻆这样的异常环境⾥,⼈还有可能保持⾃我吗?

沈星星给我讲述了许多发⽣在⾦三⻆的故事,不是每个⼈都完成了逃亡,甚⾄并不少每个⼈都想过要逃亡,可他们都在⾦三⻆真实存在过。

⾦三⻆的混乱是两个⼈造成的。

⼀个是糯康,曾经是坤沙的⼿下,后来⾃⽴⻔⼾,靠着疯这个字,在⾦三⻆慢慢站稳脚跟。缅甸尚佛,哪怕是最凶残的毒贩,对佛也还算尊重。但据说糯康杀过好⼏个⾼僧,这在缅甸是很严重的罪⾏。

慢慢地,糯康以⼤其⼒县为中⼼,沿着湄公河,将势⼒向四周扩张,最终成为⾦三⻆地区较⼤的⼀个贩毒组织头⽬。糯康这两个字,在⼤其⼒是⼀个忌讳,经常

有外地的赌客说错话,直接给关在房⼦⾥凌虐,最后被沉进湄公河的故事传出来。

「猜叔,糯康和你⽐谁厉害啊?」我当时觉得猜叔的势⼒很⼤,脱⼝问道。

猜叔听了我的话,很认真地看着我,「我和你谁厉害?

我想了⼀会⼉,才笑嘻嘻地对猜叔说道:「当然是猜叔你厉害啊。

另⼀个叫赵伟,东北⼈,早年间负责经营⼩勐拉最出名的蓝盾赌场,后来成为⾦⽊棉集团的⽼板。07 年初的时候,⽼挝政府把靠近⾦三⻆的 100 多平⽅公⾥的⼟地划给赵伟,成⽴「⾦⽊棉特区」,享有除外交和军事以外的⼀切⾃治权利。

在外国赌场待过的都知道,中国赌客⼀直是其中的主⼒军,⽽赵伟本⾝就是东北⼈,认识的⼈多,关系⽹复杂,因此很多中国赌客开始摒弃⼤其⼒,来⾦⽊棉玩。

赵伟依靠过⼈的⼿段,没两年时间,就把⾦⽊棉给做起来,赌场密布,娱乐场所数不胜数。

说到赵伟,猜叔难得竖起拇指,他说赵伟这个⼈很⾏,孤⾝⼀⼈来到⾦三⻆,20 年的时间打下这么⼤⼀⽚天下。

「猜叔,你⻅过赵伟嘛?」我很好奇。猜叔点点头,说⾃⼰⻅过⼏次。我⼜问具 体⻅⾯的经过。猜叔没说话,只朝我露出笑容,很神秘。

糯康的⼤本营是在缅甸的⼤其⼒县,和⽼挝的⾦⽊棉就隔着⼀条湄公河,被赵伟抢⾛⼤部分⽣意以后,糯康就派⼈去⾦⽊棉挑衅,后来更是借着收保护费的苗头,故意制造⽭盾,杀了赵伟好多个⼼腹⼿下。

冲突越演越烈,⽕并越加频繁,死⼈也越来越多。

等到 2010 年初到时候,双⽅渐渐达成和解,局势才重新稳定下来。

我再次⾛货的第⼀天晚上回来,猜叔请所有⼿下吃饭,特地叫⼈烧了⼀⼤桌的⼴东菜,说是给我换换⼝味。「你是浙江⼈,本来应该给你做江南菜,但这边找不到浙江的厨师。」

酒过三巡,猜叔亲⾃⾛到我的座位前,给我端了⼀碗⽼⽕汤。

我刚想站起来接,猜叔就把我按了回去,他边把汤放在我的桌⾯,边和我说不要这么⻅外,⼤家都是⼀家⼈。

话刚说完,所有⼈都应声附和,纷纷恭维说猜叔⼼⾥对我特别关⼼,让我⼀定要把猜叔当作⾃⼰的亲⼈,⼤家都是亲⼈。

说着说着,有⼏个家伙就合唱起缅甸语版本的《友谊地久天⻓》,唱到中间段落的时候还⽤筷⼦敲打碗筷配乐,领头的那个家伙甚⾄拿出双⼿对我挥动,意思是让我也⼀起来。

我没办法,只能站起来跟着随便哼哼,脸上⼀直带着笑,⼼⾥却想:这些⼈⻢屁拍的真是响。

喝酒时的嬉闹很容易拉近⼤家的距离,⽓氛也更加融洽,猜叔每说⼀个过往的英雄事迹,都惹得众⼈举杯叫好。

正吃得开⼼,⼤家越来越轻松随意时,猜叔突然站起⾝来,叼着⼀根烟,绕了⼏个⾝位。

就在我以为猜叔是⾛向我的时候,他停在但拓的⾝后。

但拓负责的是⼩勐拉到仰光的电⼦产品市场,他专⻔⾛私照相机、⼿机这些⾼档商品,利润很⾼,⾛⼀趟货能赚 10 万⼈⺠币以上,算是猜叔的⼼腹。

但拓看到猜叔过来,站起⾝来想要交谈,还没完全起⾝,就被猜叔按了回去。

猜叔拍了拍但拓的肩膀,我以为猜叔要说话的时候,他就⽤右⼿捂住但拓的嘴巴,左⼿从腰间挂着的⽜⽪⼑套⾥抽出⼀把⼔⾸,直接对着喉咙,从左往右滑过,尖锐的利器把⽪肤切割出⼀条细⼩的裂缝。

我的脑⼦还没反应过来,鲜⾎就从⾥⾯喷射⽽出。

我坐在但拓的正对⾯,可以看到⾎液凝聚成⼀股股⾎柱,朝我冲过来,因为距离原因,⾎液并没有溅到我⾝上,只是全部溅在了我的碗筷、酒杯上。

我的眼前⼀⽚红⾊,第⼀次体会到,原来眼睛也可以闻到臭腥,感到粘稠。

事情发⽣的太快,但拓的眼睛还睁着,双脚双⼿还在抽动,但⼈已经死了,脖⼦⾥流出的⾎渐渐不再喷涌,⽽是像⼭路上⼀个⼩泉眼流出的潺潺溪⽔,浸湿了整块桌布,还在⽆限往四周蔓延。

猜叔终于把⼿松开,但拓的脑袋落在桌⾯上,弹了两下,发出「咚咚」两声闷响。

猜叔叫还在拼命吃菜的两个⼿下赶紧把但拓拖⾛,说不想影响⼤家⼼情。

说完,⼜把⼔⾸往但拓的头发上靠近,应该是想把⼑上的⾎迹擦掉,但⼔⾸太锋利,划开了头⽪,变得更脏了。

猜叔很⽣⽓,踹了⼀脚但拓的⾝⼦,把⼔⾸放在但拓的⾐服上擦了擦,才总算⼲净。

「他会做⼩动作。」猜叔拿了个凳⼦坐到我的⾝边,冲我笑着解释道,但拓会把运送的货物掉包,⽤假货换真货的⽅式赚钱。

我没说话。

这件事发⽣的太突然,我当时已经懵住,⼼⾥并没有害怕恶⼼的情绪,反⽽⼀脸平静。

猜叔⻅我这个模样,以为我⼼理素质已经锻炼出来,不再是刚来⾦三⻆的菜⻦,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笑道:「很不错。」就坐回到⾃⼰位置,重新招呼⼤家吃饭。

我扫视⼀眼桌上的众⼈,发现⼤家神⾊平常,该吃吃,该喝喝,划拳的划拳,拼酒的拼酒,根本没⼈在意这⾥才死过⼀个⼈。

这种漠视⽣命的感觉,让我怀疑是不是⾃⼰太敏感了,其实这才是⾦三⻆的常态。

晚上我⼀夜没睡,满脑⼦都是但拓睁着双眼看我的场景。我总以为⾃⼰⾜够坚强,但并没有。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晚的感受,不是单纯的恐惧。多年后,我重新回想起那⼀刻的场景,才觉得⾃⼰当时正⾝处在⿊暗的森林中,猜叔领着我前⾏。

我以为⾃⼰可以跟着他,但当猜叔不经意转头对我露出笑容,⽛⻮间沾满⾎迹。

我在⾦三⻆⽆⼈可依靠。

都说有钱⼈特别怕死,我觉得这个说法很正确。⼀开始⾝⽆分⽂的时候,犯法的事情都敢去做,可⼀旦有了钱,就会想着赶紧远离这些危险。我那时就是如此。

来到⾦三⻆⼀年多,我已经存够⼏⼗万。这钱对⼀个 20 岁的男孩来说,⽆疑是⼀⼤笔巨款。

再加上中途经历的各种事情,前⼏天但拓的死亡让我开始萌⽣退意。

3 个多⽉前朋友贾斯汀的死亡,更是我⼀直的⼼结,我⼀想到贾斯汀就觉得胸 闷,喘不上⽓。

渐渐的,我把这股怨⽓转移到猜叔⾝上,我觉得都是他的错,是他不提醒我,只要给我只⾔⽚语的帮助,贾斯汀就不会死。哪怕猜叔对我⼀直很不错。

我脑海⾥盘旋着这样的想法,但⼈在江湖,⾝不由⼰,磨磨蹭蹭地消耗⼤半个⽉时间,我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猜叔说⾃⼰想要离开这⾥。

直到有次和猜叔单独喝酒,他当天不在状态,很快就醉了,才说了⼀件事。

他先是夸我⼏句,说我⼲的不错,然后问我想不想拿得再多点。

我点头。他就和我说,他决定把「⾛⼭」的任务也交给我,每批货多给我五千。

我经历过许多事情,不再那么容易相信别⼈,就问猜叔:为什么突然要我做,这个不是梭温⼀直在负责么?

猜叔开始没回答,后来我⼜灌了他⼀些酒,他打开了话匣⼦。

原来梭温因为不⼩⼼踩坏头领⼉⼦的玩具,给直接割喉扔在⼭脚。猜叔这么短的时间很难找到⼈,⼜不能让这条线空着,才想让我顶上去。

「我做不了这个的。」我恳求猜叔换别⼈。

猜叔压根没管我的意⻅,⼀个劲⼉地和我谈论「⾛⼭」要注意的事情:

和头领说话的时候 ,必须微微低头,不能直视头领的双眼;如果你⻓得⽐头领⾼,就要屈膝弯腰,确保眼神是在仰视他 ;

每个毒贩头⼦的卧室都会摆⼏尊佛像 ,有些信仰⽐较深的头领,甚⾄会在房⼦的四周都放上半⼈⾼的铜铸佛像,你经过佛像的时候,不能有微笑的动作,得双⼿合⼗,弯腰跪拜;

看到头领的妻⼦⼥⼉,不要露出笑容,更不要皱眉,他们忌讳这个,因为妻⼥是头领的私有财产,你不能有任何异样的⼼思展现,最好就是微微鞠躬,表⽰尊敬以后当做没看到;

如果头领递给你⽩粉,你只能⾃认倒霉开始吸; 枪⼝不要对⼈;打赌输了⼀定得付钱,千万不要摸其他⼈的头;不要讨论别⼈⾝上⽂⾝的含义;洗澡的时候穿内裤……繁碎中都是危险。

我越听越烦躁,终于等猜叔唠叨完,问他:如果我不⼩⼼做了会怎么样?

猜叔停顿了⼀会⼉,说⼀般情况是没事的。

我问: 「不⼀般的情况呢?

猜叔没说话。

我明⽩过来,就是和梭温同⼀个下场。

贩毒组织的头领都是⼀些变态,这活⼉相当于接触到核⼼圈⼦,我第⼀反应就是太危险,绝对不能做。

我终于下定决⼼要离开这⾥。

我继续给猜叔灌酒,⼈很奇特,⼀旦在⼼⾥憋着事的情况下喝酒,通常只会出现两种情况:要么醉的太快,要么醒的太早。我属于第⼆种,喝再多酒都保持着清醒。

等到猜叔睡下之后,我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连夜逃离⾦三⻆。

要带的东西并不多,⾝份证、现⾦和阿珠留给我的礼物,还有两样东西特别重要,⼀个是银⾏卡,⼀个是笔记本。

我那时年龄不⼤,中国⼈的习惯却早已根深蒂固:有钱就存银⾏。

银⾏卡是我在达邦旁边的勐⻢办理的。之前我特意留了个⼼眼,每次分钱之后,我都会和猜叔说要去外⾯的赌场玩⼏把,回来就说⾃⼰全部输完。

猜叔⼀直都认为我没存下什么钱来,⾃然不会有离开的念头,对我的警惕也渐渐消失。

笔记本是我每次⾛货的记录账本,上⾯记着每次货物清点的时间、数量、价格,还有其他像接头⼈姓名、联系⽅式这些⽐较隐秘的内容。

我收拾东西只花了⼏分钟,但⾛出⻔却花了很久。

我在⻔⼝不断地徘徊,每当我想拉开⻔的时候,就会神经质地回头看⼀眼犹⾃打鼾的猜叔,⽣怕他突然坐在床沿朝我笑。

我突然明⽩,猜叔⾛在路上会经常把脑袋向右后⽅抽动的感觉。猜叔是因为战场的不安全感留下的后遗症,我则是单纯的害怕。

我脑袋反复出现⼀个画⾯:⾃⼰还没出达邦就被抓回来,受到各种各样的殴打, 就连将要受到的刑罚名字都想到⼗来个。

我⼼想,不能这么下去,再拖着天都要亮了,准备打⾃⼰⼏个⽿光,让疼痛给我勇⽓。

⼿刚抬起来,⼜觉得这样不⾏,并不是我改变主意,⽽是打⽿光会发出声响,万⼀吵醒猜叔怎么办?

我只好偷摸着⾛到卫⽣间,把⻔关上,将洗脸⽑⼱裹在⼿上,再狠狠抽了⾃⼰⼗⼏个⽿光,打完觉得不过瘾,⼜打了⾃⼰肚⼦⼏拳,总算有勇⽓逃跑。

我重新⾛到客厅,默默听着猜叔的打鼾声许久,判断他是真睡还是假睡,如果是假睡,打鼾声不会特别均匀。

好在是真睡。

悄悄把⻔拉开,⻔发出的吱呀声差点让我叫出来,我⼼想,以前怎么没发觉这⻔这么吵,还很后悔没有提早换⼀个⻔。

刚⾛⼏步,⼜⾛回去把⻔打开,我⼼⾥想的是,要是猜叔在诓我,还可以解释说是去散步。但猜叔睡得很死。

我总算放下⼼来,朝着猜叔鞠了⼀躬,重新拉开⻔⾛出去。

如果不是遇上猜叔,我在⾦三⻆的⽣活应该会⼗分艰难吧。

我开始是像平时⼀样⾛着,随后步伐越来越快,步⼦越来越⼤,很快就⼩跑起来,最后⼀路狂奔到路边。

在从⼝袋⾥拿钥匙的时候,我⼿抖得厉害,⼏次想要对准钥匙孔都没有成功,很快我就惊醒,这辆坦途是电⼦钥匙。

按动按钮,坦途发出的「biu」声,外加亮起的⻋灯把我吓了⼀跳,我将头转向四周观察⼏圈,确定没⼈发现之后才敢坐上⻋。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分外嘈杂,我不敢开⼤灯,不敢踩油⻔,借着⽉亮和星光,幻想⾃⼰的⻋⼦是隐形的,缓缓驶出达邦。

驶出达邦后,我⼀脚地板油,坦途瞬间冲出去。

开始的⼀段时间,我很害怕,⽿朵能听到⼼脏跳动的声⾳,就怕后⾯有⼈追上来。想要点烟,⽕机怎么也按不响,就只能⽤⻋载点烟器,结果烫到我的胳膊,疼得厉害。

我两只⼿紧紧握住⽅向盘,⼿汗摩擦⽅向盘带出⼀层层的杂质,眼睛就没敢离开后视镜,时刻担⼼后⽅突然出现⼀道远光。

过了⼤概⼏⼗分钟,我⼼⾥算了下这些⼩路很陡很破,弯还很急,平均 100 码的⾏驶速度,就算要追也⼀定没那么快,渐渐把⼼放了下来。

我逐渐喜悦,总算可以离开这个破地⽅,恢复到正常⼈。

我把⻋窗全部打开,⾬刮器、双闪、雾灯能开的都给开起来,努⼒制造出⼀副热闹的场景,然后随便抽了张碟⽚放进⾳响。

第⼀⾸歌好像是邓丽君的甜蜜蜜,我还跟着唱了⼏句。

快要接近⼩勐拉的时候,我⼜难过和沮丧起来,不知道⾃⼰回到国内将要⾯对的是什么。

猜叔势⼒那么⼤,会不会派杀⼿来找我,当初介绍我来缅甸的四爷知道消息后,会不会找我家⼈⿇烦,这个决定来得太快,我觉得⾃⼰好像做错了。

我好⼏次在⼤的路⼝想调头回去,但⻋速太快,刹⻋也来不及踩,就只能硬着头⽪开下去。

反复纠结的时候,⻋已经开到⽬的地。

到了⼩勐拉,我把⻋停在农贸市场的边上,双脚触即地的那⼀刻,我确定⾃⼰要离开。我告诉⾃⼰,这⼀切都是命中注定,能活的尽量活,该死的逃不了。

我问附近正在吃烤串的⼏个缅甸年轻⼈,会不会开⻋?⼀连问了两个都摇头,直到第三个才说⾃⼰会开。

我把⻋钥匙丢给他,告诉他,这辆⻋是佛送给他的礼物。

那⼈⼀脸惊讶,从头到尾只看着我,没说过话。

花了 200 ⼈⺠币,绕了 40 分钟的⼩路,我坐在⿊摩托师傅的后座,间隔 300 多天,重新回到中国。

2010 年 4 ⽉ 18 号凌晨 1 点 55 分,当我真正踏上中国的⼟地时,⼼⾥竟然没有如释重负或者担⼼后怕的情绪出现。

当晚有⼩⾬,我的头发都被淋湿,睫⽑上也沾满⾬珠,眼前⼀⽚模糊,⼼⾥突然想到,⺟亲这个点应该还在和楼下的阿姨家打⿇将,渐渐笑出声来。

下期预告

我逃出了⾦三⻆。现在回想起逃亡的过程,我还会紧张。这⽚带⾎的⿊暗森林,对⼈的改变是显⽽易⻅的:想要在这待下去,就必须成为罪恶的⼀部分。

在⾦三⻆,始终没有被同化的⼈,我只遇到过⼀个:我的朋友贾斯汀,从美国带来巧克⼒和国家地理杂志,给这⾥的孩⼦上课,试图改变这⽚⼟地的命运。

⼏个⽉后,他却在我⾯前被⼈沉⼊了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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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9-27

2019-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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